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惊鸿叹》作者:吃菜的火狐 文案: 皇权弄人,一夕之间,大家闺秀沦为阶下之囚,母族败落,罹遭背叛,性格渐变; 为扭转命运,她自荐和亲,却意外收获如斯宠溺; 重重算计,危机四伏,她开始被迫反击; 步步为营,化险为夷,她终是捍卫幸福; 辗转之中,她目睹无数美人的悲欢离合,翩若惊鸿却敌不过宿命的纠葛, 扼腕慨叹之余才发觉她亦同属这个行列。 她冷眼看待世间,却发现自己也在表演。 【女主非圣母白莲花,非腹黑毒舌女,非撒娇小萌物,非万能女强人……不喜请绕路】 【男主腹黑诡谲,亦正亦邪,痴情专一,才华横溢、】 【各类美人会有的,各种美男也会有的】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妙曦 ┃ 配角:傅辛,薄野祁苏,萧梓桀,【众美人,众皇子】 ┃ 其它:和亲,皇子,美人,先苦后甜 1 1、【金风玉露一相逢】 ...   玉昼大陆,颖国,永平十六年,初夏。   阳光暖暖地洒进闺房,微风也从敞开的轩窗吹了进来,拂起美人垂落耳侧的发丝。此时她正坐在窗边专心地抚琴,淡雅的音乐从她纤指的拨弄下倾泻而出。   一曲终了,她抬起头来看向窗外,露出倾城的容貌。肤洁胜雪,唇若点朱,两道青黛眉,一双秋水目。墨染似的秀发部分挽起,作垂鬟分肖髻,余下的则柔顺地贴在背上,随着微风轻舞。   这女子便是楚妙曦,其外公乃颖国举足轻重的老将军,其姨母为皇帝宠爱的淑妃娘娘,其父则是颖国的皇商首富。   楚妙曦不同于其他闺阁千金的足不出户,她平日里也要帮着父兄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因此许多人也都见过她的样子;   因为两年前的一位算命先生断言她是“惊鸿遗世”,楚妙曦的芳名一直在坊间流传,人们都说她是“身姿曼妙,眸若晨曦”,当之无愧的绝色美人;   再加上初春时候举行了及笄仪式,求亲者几乎踏破门槛,可是楚妙曦却与祁南王世子早就有婚约,如此一来,楚妙曦便是京城众多男子可望而不可即的缥缈了。   “小姐……”丫鬟玉帛兴冲冲地跑进来,却在看见楚妙曦身后的丫鬟绫罗时止住了脚步,声音戛然。   绫罗转过身来,眼睛瞥向静静坐着的楚妙曦,向玉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可还是晚了,楚妙曦已经听到了声音,看向这边,神色还有些悠远。玉帛便抱歉地向绫罗吐吐舌头。   “玉帛,什么事?”楚妙曦看着玉帛脸上明显藏不住的笑意,出声询问。   玉帛马上将笑容展得大大的,说道:“小姐,世子来了,刚刚进门!”   “什么?”楚妙曦听闻,立刻睁大了美目,唇角因为兴奋而上扬,小脸因为害羞而泛红,站起身来急急说道:“玉帛快去请世子到偏厅稍等片刻!绫罗快帮我换件衣裳!”   绫罗和玉帛看着自家小姐一副紧张的样子,不禁莞尔。   绫罗看着楚妙曦身上这件浅翠色萝纹软裙,道:“小姐身上这件就不错,莫换了,可别教世子久等。”   “小姐,奴婢说您就别换衣裳的,世子带来了一株鸢尾花,粉蓝色的,稀罕着呢,您不和他一起去种么?” 玉帛也眨眨眼,笑问。   “鸢尾花么?”楚妙曦快步走过来,很是开心,也不顾什么衣着了,让玉帛快些带自己过去。   楚老爷和大少爷都到外地做生意了,因此偏厅里也只有楚夫人在招待祁南王世子---萧梓桀。   才刚刚奉上茶,楚妙曦便赶过来了,楚夫人看着女儿害羞的神态,生怕自己在这儿让女儿更尴尬,便寻了个理由回房去了。   萧梓桀长身起立走到楚妙曦身边,笑容炫目,道:“妙曦,我刚刚进府时听到一阵极美的琴声,可是你弹得?”   听见心上人如此夸奖那支曲子,楚妙曦不由心里暗喜,面上也略微害羞地红了脸,轻轻点点头:“不过是乱弹的,倒是教世子哥哥见笑了。”   萧梓桀只觉这样的楚妙曦很是可爱,不禁拉了她的衣袖,道:“我在父王的花园里看到了一株鸢尾花,同时长着粉色和蓝色的花,觉得稀奇,便给你带来了,我们去种上好不好?”   果然,楚妙曦听见后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吩咐玉帛命人将花铲等器物备好,便和萧梓桀走向后院。   楚府的后院是专门为楚妙曦开辟的花园,里面种有一片鸢尾花,几乎包揽了一切该有的颜色,却惟独没有这种粉蓝色的。   两人寻了一块空地,便在花匠的指导下将这株花种了进去。楚妙曦接过玉帛手中的花洒,含着笑给这株罕见的鸢尾花浇水。   萧梓桀看她这么认真呵护自己送的花,内心满足而柔软,不禁上前一步,从身后将她揽在怀里,楚妙曦的脸一下子红了,手里的花洒瞬间落地,身子却僵硬地一动不动。   花匠和玉帛见此,相视一笑,静静地退下了。   萧梓桀小心翼翼地将楚妙曦的身子扳了过来,轻轻说道:“妙曦,抬起头来看看我好不好?”   楚妙曦闻言,虽然仍是害羞,却鼓起勇气将头抬起来了,便见到他笑得温柔。   借着初夏的暖阳,楚妙曦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肤色虽不甚白,却并不影响他俊美的面容,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眼眸乌黑而深邃,鼻子英挺,唇形分明。他似乎是极爱穿黑衣的,领子与袖口有金线勾勒的花纹,即使在这样温情的时刻,楚妙曦依旧能够感受到他浑然天成的霸气与沉稳,甚至,有一丝丝不易贴心的距离感。   “妙曦,嫁给我真是委屈你了……”看着楚妙曦迷恋的目光,萧梓桀没来由地心疼。   楚妙曦摇摇头,缓缓说道:“世子哥哥是指做侧妃一事么?那是妙曦自愿的,能嫁给世子哥哥是妙曦的福气,怎么会委屈呢。”   萧梓桀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承诺道:“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楚妙曦笑得羞涩却幸福。   下午,萧梓桀说要带楚妙曦去卧云楼听曲子,她便和楚夫人打声招呼,带着绫罗和玉帛随世子出门去了。   萧梓桀本打算坐着马车,楚妙曦却觉得许久没有在街上逛逛了,于是主仆四人便步行去卧云楼了。   四人皆是相貌不凡,走在街上格外显眼,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不禁感慨世子与楚家小姐的确是郎才女貌。   还没走到目的地,便有一随从模样的人找到萧梓桀,目光急切,态度却恭敬地递上一片银杏叶。   萧梓桀见此,脸色微变,却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对着疑惑的楚妙曦抱歉地笑笑:“妙曦,我这里还有事情,我叫虎劲送你回去。”   “不必了,世子去忙吧,正巧妙曦有她们陪着。”楚妙曦摇摇头,表示不用。   “那好,等我再寻个时间陪你来玩,先告辞了。”说完,在楚妙曦理解的目光里走远。   “小姐,咱们回府去?”绫罗问道。   楚妙曦的笑容有些落寞,摇摇头:“不了,咱们就在街上逛逛吧。”   看见小姐的样子,玉帛有些不忍,便在街上拿东西逗她开心,不一会儿,楚妙曦的心情便好转了。   “小姐小姐,你看!”玉帛正举起一个山茶花图案的簪子,兴奋地在自己的头上比划了一下,问道,“小姐,你看这个可是和我身上这件衣服配得很?”   楚妙曦见到她开心的样子,不禁玩心大起,走了过去:“我看看。”然后从她手里拿走簪子,快速退了几步,笑道:“是蛮配的啊,可是我不打算给你了!”   “小姐!”玉帛一跺脚便要过来抢。   楚妙曦赶忙向一边跑去,眼看要被玉帛赶上,又向另一侧躲去,和她拉得好远。   “好小姐,快给我吧!”玉帛见楚妙曦难得这么爱玩,却怕她这样躲来躲去再摔到碰到,不禁放软语气央求。   楚妙曦也玩累了,便点点头,将手里的簪子向玉帛扔去。   此时街上恰好过来一辆马车,楚妙曦扔出去的簪子也恰好丢进马车里。她愣住两秒,赶忙上前,却被一个小厮拦住:“慢着!你是什么人?刚刚扔了什么进去?是何居心?”   楚妙曦被问得窘迫,绫罗和玉帛忙赶过来将她护在身后,刚要开口斥责这个小厮的出言不逊,便听见马车里传来一个悦耳的男声。   “映霖,你真是越来越鲁莽了,莫要吓坏姑娘家。”说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微微挑开帘子的一边,将那支簪子递了出来,“姑娘,你的簪子。”   绫罗和玉帛刚要去接,楚妙曦拽住她们,亲自上前,自那男子手里接过:“多谢公子。”   “不谢,只是姑娘要记得不要乱丢东西了。”说着放下了帘子。   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男子的脸,楚妙曦也无法猜测此人的身份,只好作罢,和绫罗玉帛闪到一边。   马车继续行驶,楚妙曦握着手里的簪子,轻松地呼出一口气,不自觉地再次看向那里。   车里的男子微微掀开一角马车侧面的帘子,恰好捕捉到楚妙曦的惊鸿一瞥,不禁眼前一亮,嘴角微扬。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打滚求包养~~   -----------------------------------   这是新加的第一章、、、呼呼~~~   你们问世子是男主角么?   答案当然是:****   啦啦啦,自己看咯~~ 2 2、【芙蓉如面柳如眉】 ...   楚妙曦站在楚府的后院里,静静地看着那株粉蓝色鸢尾花,不自觉地上扬着嘴角。   玉帛和绫罗相视一笑,小姐这个样子,显然是少女怀春。   “小姐一定是在想世子!”年纪小一些的玉帛心直口快,内心所想脱口而出。   看见楚妙曦微红的双颊,绫罗笑道:“玉帛,你瞧,小姐都不好意思了。”   “我又没有说错嘛,”玉帛瞄了楚妙曦一眼,“咱们小姐最爱鸢尾花了,世子偏送来这么名贵的一株,惹得小姐天天在这儿站上半天。”   “我看啊,是你这小懒虫嫌陪小姐站着累吧。”看到楚妙曦微微尴尬,绫罗适时解围。   玉帛显然也懂了,微微吐舌:“又被绫罗姐姐发现了呢。”   俏皮的动作让楚妙曦不禁莞尔,伸手在玉帛的额上轻轻敲了一记:“你这丫头,懒死了。”   主仆三人还想说什么,夫人身边的丫鬟玲珑疾步走了过来,对着楚妙曦福身一礼,面带笑容,道:“小姐,夫人让您快些打扮打扮,随她入宫。”   话音刚落,绫罗便回房准备衣装去了。   “哦?”楚妙曦微挑蛾眉,问道,“怎么这么急着进宫?”看玲珑的表情,不像是坏事。   玲珑的笑意加深:“刚刚宫里的桂公公来话,说淑妃娘娘有喜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快!走吧!”楚妙曦闻言也喜笑颜开,姨母又怀了皇上的子嗣,真是喜从天降啊。      没过多久,楚妙曦出现在母亲的门口。   一身桃粉色收腰长裙曳地,袖口净是些繁复的花纹,外罩水粉色对襟烟纱,稀薄的丝线中绣着几朵盛放的梅花,娇艳而不失风骨。一头如墨的青丝梳成垂鬟分肖髻,在发髻底端插有一支梅花底簪,显示出少女的姣好。   身着暗紫色正装的楚夫人甫一出门便看见女儿的风仪,难免有些骄傲:“曦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娘,人们都说我像您,您这可是在自夸么?”楚妙曦上前挽住母亲的手臂,娇嗔。   “你这丫头。”楚夫人笑得开怀,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   马车内,软榻之上还铺有一层狐裘,旁边放有一张矮桌,上面尽是吃食和凉茶,而车门上的紫红色流苏则随着震动微微摇晃。   “曦儿啊,一会儿看到你姨母和表哥,可不许乱讲话,记得乖乖行礼。”楚夫人倚着软榻,低声告诉女儿,“这可是你及笄以后第一次进宫,要有些规矩。”   楚妙曦低首听着,轻颔螓首:“是,女儿知道了。”   宫廷,看似恢弘大气,却又能将人困得死死的,言语行径,一举一动都是错不得的。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住,仆人将脚凳放好,楚夫人和楚妙曦走下车去,将准备的银两拿出来塞给侍卫,对他们表明来意。   侍卫原是看着楚妙曦的美貌,眉目如画,肌肤赛雪,看得他们愣神,听闻楚夫人说话才示意门内的小太监去禀报。   不多时,桂公公带着几个宦官、宫女便走了过来,迎着楚夫人,笑道:“夫人您来了,娘娘就盼着您呢。”说着,紧忙在前面引路。   “娘娘她身体可好?”楚夫人问道,语气里透着关心。   “回楚夫人,娘娘有喜以后,心情好的不得了,身体也一直都不错。”桂公公哈着腰回道。   楚夫人从手上褪下一支玉镯,悄悄塞给他,说道:“如此,便多谢公公的照顾了。”   桂公公推拒着收下玉镯,讨好地一笑:“楚夫人这是折煞奴才了,伺候主子可是做奴才份内的事。”   楚夫人闻言,点点头,但笑不语。   桂公公又道:“董老将军他们也在。”   楚夫人笑笑:“有劳公公了。”   转眼来到了碧瑶殿,眼尖的小太监已进去禀报了。楚夫人和楚妙曦随着桂公公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桂公公便对着坐在座位上的人们说道:“楚夫人和楚家小姐到了。”   “妹妹,你可来了!”主位上的丽人由宫人扶着迎了过来,一身妃色绣迎春织锦宫装包裹着因怀孕而稍稍丰腴的身子,腹部微微隆起,头上随云髻,纯金的步摇微微摇晃。这位云鬓香腮,大气端庄的美妇人便是楚妙曦的姨母,淑妃娘娘。   “民妇董氏(民女楚氏)叩见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楚夫人和楚妙曦一齐跪地,问安。   “好了,快起来。”淑妃伸手将她们搀起,笑道,“都是自家人,无需这么客套。”说着将她们领到座位处。   坐着的人,都是淑妃和楚夫人的娘家人,楚妙曦跟母亲一一见礼。   那位正襟危坐的老者,便是董老将军,是楚妙曦的外公;身边是老夫人于氏,慈祥又端庄;旁边坐着楚妙曦的表哥和表妹。   董老将军和夫人孕有二女一子,大女儿一朝选在君王侧,被封为淑妃,光耀门楣;二儿子承袭父业,领兵打仗,被封为飞狐将军,声名鹊起;小女儿便是楚妙曦的母亲了,嫁与颖国第一富商,衣食无虑。   待楚夫人和女儿坐定,便开始话家常了。   “妹妹,近来可好?本宫刚刚还听父亲说,你前些日子去长乐寺进香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淑妃问道。   楚夫人含笑回答:“是好事。”说着,眼神瞥了瞥略微含羞的女儿。   淑妃会意,笑着点头:“瞧,我都忘了,咱们曦儿初春及笄来着,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这丫头,真是出落得愈发标志了呢。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这么幸运啊?”   “回娘娘,是祁南王的世子。”楚夫人回道。   “呀,果然是萧哥哥!”楚妙曦的表妹拍手笑道,“从小就看见他们玩得亲近。”   楚妙曦脸皮薄,经这么一说,脸颊已经红透了,眼神威胁却又含羞地看着这个表妹。   董老夫人见此也开怀一笑,对着楚妙曦说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婚姻嫁娶本就是自然。”   “是啊,嫁一个自己可心的人,是福气。”淑妃也笑道。   不苟言笑的董老将军此时也动容,开口说道:“我看那小子有点能力,嫁给他倒也不错。”   表妹再次说道:“是呢,萧哥哥人蛮好的,会心疼表姐的。”   一直不语的表哥闻言,笑着打趣:“澜儿是看曦儿成亲,着急了吧?”   “才没有!”表妹反驳,面上却浮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表妹名叫董澜兮,是董老将军的孙女;而表哥,自然是他的孙子,董涟渠。   淑妃看向她,微微一笑,说:“澜儿还真不用急,皇上倒是有意将你许给太子呢,只等着你明年及笄了。”   “什么?!”“这可是真的?!”董澜兮和董老夫人一齐惊讶问道,其他人虽也吃惊,却没有出声,倒是董老将军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他就知道,皇上不会放过董家的女子。   淑妃点了点头,喝口茶,没有再言。   董澜兮无忧无虑的脸上也添了愁色。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楚夫人见此,转移话题:“对了,怎么没见四皇子?”   四皇子是淑妃的儿子,今年已经十七岁,还有三年便行冠礼,即可封为亲王了。   “哦,他今日和众位皇子习箭去了,说是不过来了。”提及儿子,淑妃还是面带慈母之色。   忽然殿外传来太监的一声尖呼:“皇上驾到,皇后驾到,皇贵妃驾到,欣妍公主驾到。”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大家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走到门口跪好,恭迎圣驾。   待皇上一行人踏进屋内,众人开始对着他们依次问安。   “免礼,平身。”皇上挥手让大家起身,单独以手拉起淑妃,温声道,“爱妃身子要紧,以后就不必行此大礼了。”   “臣妾谢皇上。”淑妃笑道,言语间不见一丝矫揉造作。   皇上按次序给大家赐座,问了几句关于淑妃的身体状况,便坐在上位打量起众人来。   皇上此时看见乖乖坐着不发一言的楚妙曦,便开口问身边的皇后:“皇后,你看这个丫头美得很啊,朕怎么从来没见过?”   皇后含笑答道:“回陛下,这就是淑妃的外甥女,楚妙曦。”   “哦,就是她啊,称得上是‘芙蓉如面柳如眉’了。”皇上点了点头,问向楚夫人,“看样子已经及笄了,许了人家没有?”   本是不经意的话题,却因为出自帝王之口而显得沉重。   楚夫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皇后,略有迟疑。   皇后立刻接言,道:“陛下忘了么,前儿臣妾还跟您提过,桀儿要娶侧妃了,可不正是这丫头嘛。”   皇后正是祁南王爷的胞妹,世子的姑母。   “对,是说过,许给祁南王世子了。”皇上点点头,“两人青梅竹马的,倒是一段好姻缘。”   “那就借陛下金口玉言了。”淑妃笑得明朗,转头对楚夫人和楚妙曦说道,“还不快谢陛下赐婚。”   楚夫人和楚妙曦连忙跪下,行礼:“谢皇上。”   “都起来吧,有情人终成眷属,朕看着也高兴。”皇上显然说得言不由衷。本想着这么天生丽质的美人儿,背后还有楚家的财富,怎么也要许配给自己的皇子,居然让祁南王府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皇上的目光扫了一下同样低头不语的董澜兮,暗暗想着:不过也没关系,还有董家的兵权,留给太子还是很好的。   此时,皇贵妃感觉到女儿的异样,当下心里便有数了,扬起笑容说道:“还真是一对璧人呢,虽然是侧妃,倒也不会委屈。”说完,偏头看向皇后,“皇后姐姐,这世子正妃的人选定下来了么?”   “本宫还未听王爷提起过,”皇后心里已经清楚她的目的,面上却平静,“不过,听说丞相大人有意将孙女指给世子呢。”   丞相可是皇贵妃的父亲,如果他真有此意,她总不能忤逆父亲的意思,硬把公主塞给世子。   皇贵妃闻言,心中略有恼意,皇后这两句话不仅将她铺垫好的话给截了,还透露出丞相欲和祁南王结党的意图,当真狠毒呢。她笑了笑:“怎么会呢,我那侄女虽说略有才华,但弱不禁风的,还不如萱儿,如何配得上世子啊。”   “听贵妃这意思,是要把萱儿许给世子做正妃?”皇上挑眉问道。   萱儿便是欣妍公主,皇上的掌上明珠----皇甫芷萱。   皇贵妃笑意盈盈,问道:“陛下难道认为这不好么?”   “呵呵,朕就萱儿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不舍得她这么早嫁人呢。”皇上说得好似真的一般,皇贵妃也不再坚持。   皇甫芷萱虽然有些失落,但毕竟是公主,仪态没有损失。   本来是皇后和贵妃斗法,现在皇上也掺了进来,直教人叹这高墙内院之中,尽是些言不由衷,勾心斗角。   尽管刚刚听见他们说起侧妃和正妃时有些失落,但此时,楚妙曦还是庆幸自己没有嫁入深宫,庆幸自己的夫婿会对自己很好。   同时又不禁有些惋惜,替姨母惋惜,也替即将嫁给太子的澜兮惋惜:终是一辈子也逃不出这华美的牢笼。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新加了第一章,所以整体向后挪了一个章节、、见谅~    3 3、【自在飞花轻似梦】 ...   晨曦还没来得及洒满大地,楚妙曦便起床了,昨晚梦到哥哥回府了,今早便如何也睡不着了,总觉得梦是真的。   在房里用过早膳之后,楚妙曦便一直坐在桌边,一双纤纤玉手利落地拨着算盘,不时在账本上记下什么。   美人自是美的,认真的侧脸也足以倾城。一旁整理梳妆台的丫鬟绫罗这样想着。   突然一声门被推开了,玉帛满脸的笑容便展现在两人面前。   本是被人打扰了算账有些不愉,可看到了玉帛如此的样子,便也止住了埋怨,还未等她说出口,便好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哥哥回来了?”   “不是不是!少爷不是来信说过些日子才会回来嘛,”玉帛摇着头,带着粲笑大步走了进来,拉住楚妙曦的衣袖,“小姐快随我去,夫人找你呢!”说着,将一脸迷茫的楚妙曦拉了出去。   看着玉帛风风火火的样子,绫罗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连小姐也治不住她了。   楚妙曦踏进正厅,看见母亲的脸上也挂着一丝慈笑。   “娘,这是怎么了?”她走近,挽住母亲的胳膊,笑问。   楚夫人也不说,直接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到女儿眼前。   “这是?”楚妙曦有些疑惑,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红了脸。   这……这明明是写着祁南王世子生辰八字的庚帖。   楚夫人笑着抚了抚女儿的柔发:“前天,娘让人把你的庚帖送到王府,今儿就把世子的拿了回来,呵呵,看来世子比我们还急呢。”   “娘……”楚妙曦已经羞得红霞满腮,低着头,贝齿咬着红唇。   “你看你,又羞上了。”楚夫人忍俊不禁,“你就要出嫁了,还觅了一位好夫婿,娘和你爹的心愿也了了。”见女儿不说话,她接着道,“好多人都想迎你作正室,你都不肯,偏要嫁过去做个侧妃,不过娘知道你从小就和他走得近些,如此,也莫要委屈了自己。”   楚妙曦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女儿知道,既然是自己选的,就不会后悔的,更不会觉得委屈。虽说是妾室,但女儿相信世子会好好待我的。”   楚夫人看着女儿有些淡淡的倔强,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正是同一天,颖都的长乐寺里,一位女子在佛像面前跪拜上香。   鹅黄色罗裙笼罩着这样一个袅娜的身子,衬得她盈盈娇弱;一双杏目此时轻闭,睫毛忽闪间更添娇楚。   待女子拜后起身,身边的丫鬟递上浅缇色烟罗纱帷帽,将女子苍白的面容重新遮住。   玉足甫一踏出大雄宝殿,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现身,恭敬地递上一片银杏叶,压低声音说道:“杨小姐,我家主子在老地方等您,请随我来。”   纱帷后面的神情不得而知,只见她身形微颤,便随那人去了。   长乐寺一处极为清净的禅房后,种着几棵银杏树,茂密的枝叶遮蔽着树下的男子。   那人一身黑衣,却是上好的锦缎,上面用金丝绣着纹图,腰间一条锦带,中间镶有莹润的玉石。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体,剑眉星目,清冷、深邃,薄唇紧抿,透露出浑然的霸气。   杨冰凝透过薄纱便可以判断出,树荫下负手而立的背影,便是她的心上人了。   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那男子转过身来,本是拒人千里的冷漠,在见到来人时已经融化。   那小厮和丫鬟不知何时离开了,只有杨冰凝站在他面前。   “凝儿,你身体可好些了?”伸手扶住女子的肩膀,温声问道。   杨冰凝摘去帷帽,靠在男子的胸膛,眸里水汽氤氲,平视前方,缺少血色的嘴唇动了动,轻声开口:“好些了,多谢世子挂念。”   “你这是怎么了?”这男子,便是祁南王世子,萧梓桀,闻言扳过杨冰凝的脸,问道,“怎么好好地对我这么生分了?”   杨冰凝没有做声,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滴落。   “怎么了?别哭……”萧梓桀有些无措,拥着她,用袖子为她擦泪。   “你……你都要娶她了……”杨冰凝声音渐渐扩大,却是呜咽着,“你叫我……怎么办?”   萧梓桀将她揽在怀里,安慰着:“听我说,凝儿,你知道我爱的人是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如此。可是我们还不能成亲,皇上是断不会让两大权臣联姻的,而我又到了娶亲的年纪,楚妙曦便是很好的选择,她身后的楚府,可是我成就大业的垫脚石。”   “她那么美……也比我健康……你怎么会不动心?”杨冰凝啜泣着,声音里遮不住的颤抖。   “不会。”萧梓桀回答得坚决,直视着她因流泪而微微红肿的眼睛,“我与她自儿时便在一起嬉戏,若有私情,便早就有了,也不会等到现在。凝儿,你要相信我,我和她做的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我爱的人,还是你。更何况,她也只是侧妃而已,我答应你,不会立正妃的,那个位置一直为你留着。”   萧梓桀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秀发:“乖,你身子不好,不哭。”   杨冰凝将脸埋在他的肩头,许久,止住了眼泪,声音却幽幽的:“萧郎,你不会是也看好我的身份……”   “不是!”萧梓桀有些急了,将她搂得更紧了,“我萧梓桀对天发誓,绝没有这种心思,若有,便叫我五雷……”   “不要!”杨冰凝苍白的手指急急掩住他的口,虚弱地摇头,“我不许你乱说……”   萧梓桀抓起唇边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柔声道:“那就相信我,好么?”   杨冰凝想要将手抽回,却办不到,只好含羞低头,轻轻颔首:“嗯。我相信萧郎。”   楚府的产业包罗万象,既有酒肆茶楼,又有勾栏花巷;既有绸缎米粮,又有当铺钱庄;既有逆旅客栈,又有药铺医堂……总之,在颖国,楚府是财富的象征。   这些产业除每年向楚府缴纳租金以外,还要每月都上交股银,为每月收入的十分之一。平日里,楚老爷和儿子总是在外奔波,收股银的事情都是交给了女儿楚妙曦。   这个月末也不例外,楚妙曦一身男装打扮,白衣胜雪,俨然翩翩公子。身后跟有武艺高强,同样女扮男装的绫罗和玉帛保护,这一副潇洒的模样倒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收了阅茗阁的银票,楚妙曦踏进了旁边的悬壶堂。   正在碾药的伙计看见了,连忙迎了出来:“小姐,您来了。这会儿没人来看病,陆大夫在后堂煎药呢。”   楚妙曦笑眯眯地点点头:“那我去后面找他。”   本是宽敞的后堂,却因堆满了药材而显得拥挤。两扇木门大敞,直接可见正中央的方桌,旁边摆放着两个火炉,上边分别放置一个紫砂药罐。   此时,透过缕缕的薄烟,楚妙曦便看见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男子正蹲在地上,背对着大门,拿蒲扇煽着炉火。   一直以来,楚妙曦都觉得,这样一个谪仙似的男子,背影却总有些隐隐的落寞。   听见身后的声响,男子以为是伙计来找他,便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问道:“来病人了?我这就来。”   嗓音干净纯粹,清澈如明泉,昭示着医者仁心。   “不看病就不能来找你么?”声音带笑,楚妙曦快步走上前去,“陆大夫真是亲力亲为,煎药这等小事都不肯假以人手。”   “原来是小姐,陆某失言了。”,陆散闻言起立,转过身向来人鞠了一礼,眉眼含笑,礼貌而疏离,“我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   说完,陆散将蒲扇交给立在一旁的小厮,交代了几句,便随楚妙曦来到了偏厅。   将银票交到她手上,陆散牵了牵嘴角,终是没有忍住,问道:“这是小姐最后一次来收股银了吧?”   楚妙曦一怔,不解地看向他。   “呵呵,小姐就要嫁人了,想必是最后一次了。”他的笑容温暖如春风,却透着丝丝缕缕的孤寂,让人很难靠近。   楚妙曦还是不懂,因为他看自己的时候,眼神平静无澜,丝毫不见情动。那,他话里的寂寥从何而来的……   不懂,索性便不去懂。   “谁又知道呢。”楚妙曦摇了摇头,说道。言毕,便道别了。   只留下陆散还在原地,静静注视着渐行渐远的倩影,不自觉地将双手紧握成拳,深呼吸,将胸内浊气尽数吐出,这才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恢复了清朗的模样。   楚妙曦一家一家地收过,终于走到了焕彩坊。   这里经营绸缎布匹,自然也会为她缝制嫁衣。   还未迈进大门,便听见里面有人与肖掌柜交谈。   “放心好了,这可是我同楚家的第一单买卖,如何也不会让它砸了的。”声音低沉悦耳。   肖掌柜陪笑道:“是是,傅老板的布帛都是上好的,肖某也不再怀疑,还望与傅老板长期合作才是啊。”   “那是自然,楚家的信誉在商贾之中可是有目共睹的,何况又是大产业,傅某却之不恭啊。”恭维的话在他嘴里竟没有任何谄媚之意,清冷的语调,让人捉摸不透。   有趣。   楚妙曦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轻拂衣袖,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人喜欢陆散呢?   我有朋友很不喜欢神医什么的= =      没错,第一章里,世子本来要陪妙妙去卧云楼听曲子,结果有人递给他一片银杏叶,他那时便是收到杨冰凝的邀请,赴约去了,把我们的妙妙给丢掉了~哼~      打滚求收藏~~求评论、、、 4 4、【昨夜星辰昨夜风】 ...   楚妙曦敛了好奇之色,举步走进焕彩坊。   肖掌柜见了,连忙堆上笑容:“小姐,您来了。”   楚妙曦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缓缓走近,抬眼便与站在柜台前面的陌生男人目光相触,一时间有些微怔,身后的绫罗和玉帛则有些戒备。   一身普通的藏青色锦袍完美地贴合着颀长匀称的身材,脸上用一副纯银面具遮住了薄唇以上的部分,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透着精明算计。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楚妙曦尴尬一笑,拱手问道:“请问这位兄台是……?”   “哦,在下傅辛。”他回礼答道,举手投足,孤冷贵气。   刚刚肖掌柜突然的恭敬让他好奇来人是谁,乍一看见,不禁感到惊艳,此等绝色美而不俗,笑意由衷,明艳动人,着实让人欣赏。传闻楚府的小姐“身姿曼妙,眸若晨曦”,今日一见,果然不是假的,一身男装竟也飘逸出尘,就连身后会武的婢女都是模样如此清秀可人的。   “负心?”楚妙曦闻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呵呵,好有趣的名字。”亦是好有趣的人。   傅辛也弯唇笑了,知道她所理解的含义,不做解释,接着说道:“想必这位便是楚小姐了吧?傅某与贵府初次合作,还请小姐多多包涵。”   “若是傅老板的东西好,我们自然会长期合作下去。”楚妙曦扫了一眼正放在柜台上的锦缎,微微笑道,“这些都是傅老板带过来的?”   “正是。”傅辛回答。被面具遮住的眉毛微微动了动,他饶有兴趣地看向楚妙曦,心想,这丫头倒也精明,一句话竟说得圆滑,却也是为了楚家谋利益。   楚妙曦伸出纤纤细手,抚摸着锦缎,眼神询问地看向肖掌柜。   “小姐,我看过了,是好东西。”肖掌柜说着,还示意楚妙曦看向旁边的一匹红绸,“这是为小姐缝制嫁衣的料子,也是傅老板的货物。”   提起嫁衣,楚妙曦双颊又有些泛红,还未开口,便听见傅辛那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原来是小姐大婚,那这匹上好的血缎就当作是在下的贺礼了,不收银子了。”说着,从刚刚肖掌柜拿给自己的一沓银票中抽出一张五百两,放到柜上。   “这怎么行?”楚妙曦将银票拿起,递到傅辛面前,“楚家的规矩,不能少了货源人的银两,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傅老板还是拿回去吧。”   傅辛背手不接,微微抬了下巴,道: “楚小姐还是收下吧,这是傅某个人的心意,是送给小姐你,不是送给楚府的。”   楚妙曦见实在无法推脱,便道谢收下了。   傅辛的薄唇这才缓和了刚毅。   肖掌柜在一旁笑道:“多谢傅老板了。”又转过头来对楚妙曦说道:“我这就找最好的裁缝和绣娘过来,保证不出两日便可将嫁衣缝制完成。”   “不急不急……”楚妙曦连忙摆手,面色酡红,复又羞涩一笑,“那……多谢肖掌柜了……”   傅辛见此笑容,心中一动,不禁说道:“小姐大婚那日,可不要忘记叫傅某前去喝一杯喜酒。”   楚妙曦微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还望傅老板在颖都多住几日,届时可一定要赏脸啊。”   两天时间原本可以飞逝,却在楚妙曦迫切的心思影响下变得缓慢。   “小姐,焕彩坊的肖掌柜来了,说是嫁衣缝制好了!”屋子里,玉帛大声说了出来,语气里既有高兴,又有促狭。   这两日叫这些人打趣惯了,楚妙曦竟也没有太过害羞,只是微一瞪眼,更显娇憨。   穿上了火红的嫁衣照着镜子,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幸福笑意,葱白似的手指细细抚摸着柔顺的衣料,脑海中不禁想起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绫罗,你说那个傅辛到底是谁?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略一皱眉,她轻声问道。   “奴婢也不知,老爷也不曾提起。”绫罗摇了摇头,“但是那一日遇见,奴婢感受到了他身上习武之人的气息,依奴婢判断,应该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楚妙曦身子一顿,杏眼微眯:“如此说来,怕是一个不好惹的人物。”   绫罗和玉帛点头称是。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小姐,老爷和少爷回来了,夫人叫您过去呢。”   “爹爹和哥哥?!”楚妙曦高兴地反问,不等回答,便迅速脱去嫁衣,打开门跟着丫鬟走了。   楚妙曦几乎是蹦跳着来到了正厅,绫罗也鲜少看见她如此开心,一边嘱咐她慢些,一边也受了感染,跟着浅笑。   行至门口便听见父亲朗朗的笑声,楚妙曦更是加快了脚步。   “爹爹!”她喊了出口,便朝着一个面色慈祥的中年人扑了过去,“原本不是说你会比哥哥回来的早一些?怎么你们竟是一起回来的?”   楚夫人看着这父女二人,嘴角扬起温馨的笑意。   楚家老爷楚仲玺笑着抚了抚女儿的头发,道:“我确实比你哥哥回来得早,他原本不是这时回来的。”   见楚妙曦不懂,哥哥楚亦哲也笑了笑,解释道:“明天便是祁南王的寿辰,我必须赶回来。”   “原来是这样。”楚妙曦恍然大悟,“连夜的舟车劳顿,累坏了吧?哥哥还是休息去吧。”   “不碍事的,”楚亦哲摇了摇头,唇角挂着一丝宠溺的微笑,“我还要去拟一下寿礼清单。”   楚妙曦微微叹了一口气,哥哥俊颜上已是掩不住的倦色。   “你这丫头,就心疼你哥哥,也不看爹爹也乏了。”楚仲玺在她额上轻敲一记,佯怒。   楚妙曦轻笑,眼光瞥向母亲,有些促狭,道:“没事,爹爹不是有娘亲心疼嘛。”   这话倒是没有让父母感到尴尬,楚仲玺与夫人董疏琳感情和睦,是人所共睹的事情。   一家四口都笑了起来,婢女和小厮也都感受到了浓浓的温馨。   出了正厅,楚妙曦就随着哥哥去了他的房间。每回楚亦哲外出经商,都会给妹妹带回来一些礼物,这次也不例外。   同样都是身着白衣,陆散平易近人一些,却在眉宇中看见隐隐的疏离;而楚亦哲则强势些,黑亮的发束地一丝不苟,英挺的剑眉斜飞入鬓,细长的黑眸蕴含着商人独有的锐利,薄唇轻抿,轮廓棱角分明,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冷傲孤清却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若说冷漠,偏偏面对家人则不然,总是一副好脾气,尤其宠爱楚妙曦这个妹妹。   “曦儿,哥哥很开心。”楚亦哲看着妹妹珍爱地把玩着自己带回的一对玉枕,嘴角含笑,由内而发。   楚妙曦以为哥哥说的是自己喜欢他送的礼物,便笑着说道:“哥哥送我的都是些稀罕东西,我一向喜欢的紧呢。”   “哥哥说的,是你要嫁人的事情,我很开心,终于要多一个人来疼你了。”楚亦哲虽然不看好妹妹去给萧梓桀做侧妃,但妹妹认为那是幸福便随着她的意愿去吧。   “哥哥……”楚妙曦知道哥哥对自己的祝福,这次没有脸红,而是笑得很幸福,“哥哥放心,我会让自己风光、快乐地生活,一如在家一样。”   “嗯,哥哥知道,若是他欺负你,可要告诉哥哥。”楚亦哲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楚妙曦点点头,复又抬头对哥哥问道:“梓桐她……哥哥打算怎么办?”哥哥去年便已行冠礼,却还是没有娶亲,郡主心里高兴,以为他是在等她,便托妙曦打听打听。   “我不会娶的,祁南王爷难道要把我们楚家控制在他自己的手中么?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楚亦哲手握成拳,目光清冽,“如果不是为了你的幸福,哥哥也是断不能教你嫁到王府的。”   楚妙曦静默地点头,不语。   楚亦哲觉着自己刚刚的话说得重了些,伸出修长的手轻轻安抚妹妹,道:“况且哥哥对萧梓桐并无私情,也是不会和她成亲的。”   楚妙曦还是乖巧地点头,她知道哥哥已经迁就她太多,甚至连楚家的利益也牵连进自己的幸福,她只有牢牢地把握住幸福,不让自己受了委屈,才能告诉哥哥,告诉爹娘,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第二日一早,楚妙曦便要起床,由绫罗和玉帛服侍着,穿上昨晚祁南王府送来的衣物。   五重繁复的正紫色金丝云锦华服,裙幅宽大曳地;长发分为两部分,上面挽起,层层叠做倾髻,下面几缕披散,显示主人尚未出阁;银白的珠花步摇斜斜插进发髻,流苏丝丝,随莲步轻轻晃动;细眉被绫罗的一双巧手画作拂云眉,衬得眼波流转,秋水莹亮;胭脂则用的上好的石榴娇,淡淡晕在娴静的面颊上,白里透红。   今日到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楚妙曦便是世子萧梓桀未过门的侧妃,衣着装束都是含糊不得的,需要端庄淑雅,气质非凡。   祁南王的寿辰是在傍晚举行,而此时才过晌午,这就意味着楚妙曦将要裹着厚重的锦衣华服在夏日里再挨上两个时辰,真是一件苦差事。绫罗和玉帛只好让人不断从冰窖里提出冰块,放在楚妙曦身边降温。   好不容易等到日入时分,终于等到楚亦哲在门外催促,楚妙曦提起裙摆便向外走去。     楚亦哲还是万年不变的白衣,脸上冰冷如常,只在看见妹妹时融化片刻。   “很漂亮。”楚亦哲对妹妹的妆容做了评价,便与她一同向父母知会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从楚府驶出的有两架马车,后面这一辆里坐着楚亦哲与楚妙曦,头一辆则是为王爷准备的寿礼----一尊纯质金佛,一对蛇纹玉制成的狮子,三颗凤卵大小的夜明珠,四条彩色珍珠项链,五朵琥珀雕成的牡丹,六只翡翠镶银扳指。由绫罗和玉帛两个习武的心腹之人随行看管。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楚亦哲与楚妙曦先后下车,绫罗和玉帛则与小厮们一同将礼物搬出,立在主子身边。   站在气派的祁南王府门口,看着流光溢彩的院落,听着不绝于耳的音乐,楚妙曦竟没来由的心惊,这种心惊已经掩盖住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心动。   究竟是为什么?   楚妙曦没有多想,便跟在哥哥后面,缓缓踱步,走上石阶。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这个男人不??    5 5、【月照平沙夏夜霜】 ...   钉着金黄色铜钉的两扇朱漆大门此时大开,王府总管萧坪正从一个四品官员手中接过两个礼盒,笑得有些勉强,余光看到楚亦哲兄妹,忙让小厮将那官员带进府内,自己换上谄媚的笑容上前几步迎接。   “老奴给楚公子、楚小姐请安了。”总管深鞠一躬,脸上挤出的褶子足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楚亦哲微微颔首以示还礼,又示意绫罗和玉帛将礼物呈上来,对着总管说道:“楚府的一点心意,还望王爷能笑纳。”   总管萧坪本就知道楚府出手一定阔绰,但看见这许多的盒子时,还是难免吃惊:“楚府有心了,老奴代王爷谢过了。”说着伸出右手,抬步,亲自为二人引路。   作为王府的总管,萧坪自是见过楚妙曦好多次的,虽然惊艳于她今日,却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倒是沿途的人们,无论男女,都将目光投在了美艳无双、端庄优雅的楚妙曦身上,只是目光里隐藏的含义就不尽相同了。   由此,萧坪不禁暗自敬佩起这位楚小姐------他们王府的准世子侧妃,面对或赞叹,或肮脏,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她都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依旧稳稳行走,步步生莲。   随萧坪走着,一路尽是雕梁画栋,转过一面富贵满堂画壁,来到王府的宴客处------琼花苑。   琼花苑,便是一座院落,里面尽是些名贵的花草,祁南王萧勋偏爱奇花异草,这是皇帝也默许的,还准许他修这琼花苑,充盈着娇花嫩草。平日里有专人在打理,只有在宴请众多宾客时才会占用这里。   此时的琼花苑里放置了若干桌案与蒲席,主位处平行摆着两张桌案,周围又按次序摆放了四张,再向下边便排列两纵。   已经有许多宾客到来,或有人独自饮茶,品尝糕点和水果;或有人三两之间低语,或有人高声阔谈;亦有人暗暗瞄着来往的婢女,咽下口水。   宾客之中不乏女眷,众所周知祁南王世子天人之姿,凛然霸气,那些攀龙附凤之徒,必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纵然是名花美人满园,楚妙曦甫一踏进这琼花苑,便把她们都比得羞了。楚府的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这样的一个妙人儿竟也只是世子侧妃,不禁让人揣测何等风仪的女子才能成为正妃。   楚妙曦淡淡扫了一圈,见人们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这里,不禁有些尴尬。楚亦哲见此,本就冷毅的脸上更添不悦,向前一步,将妹妹的正面挡在身后。   “请二位稍等片刻,王爷正在招待一位尊客,容老奴先去禀报世子。”萧坪躬身说道,然后向着不远处的萧梓桀走去。   楚妙曦自迈进琼花苑就看见了身材颀长的萧梓桀,一身深紫色华服在如练的月华中挺拔傲立。   这世上恐怕只有傲然如世子方能给人一种可与日月争寿的恢弘霸气吧!楚妙曦心中想道,不禁朝着心上人瞧上好几眼。   此时他正专注地和一位着深绛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攀谈,看样子,那位也应该是个官员。   “看什么呢?”伴着轻快的女声,楚妙曦感到有人突然拍了她的肩膀,回头便看见表妹董澜兮那促狭的笑容。   “你这丫头,就爱吓人!”楚妙曦嘟着嘴,佯怒。   董澜兮眨眨漂亮的眼睛,看了一眼旁边正在交谈的楚亦哲和表哥董涟渠,又将头凑到楚妙曦眼前,道:“我若不吓你,只怕你的魂儿都被那玉树临风的世子勾去了。”说罢,眼神又溜到世子那边。   楚妙曦忙说着“哪有”,一边又顺着董澜兮的目光看过去。   总管萧坪正和萧梓桀禀告楚府的到来,楚妙曦这一眼,恰好捕捉到世子投过来的目光,一时间,喜悦却羞涩。   “世子既有客人要招待,臣不便打扰,也顺便去看看家父来了没有。”那中年人见此,对萧梓桀说了一句便先退下了。   萧梓桀提步向这边走来,楚妙曦的心便跳得更加欢腾,此时已不仅仅限于娇羞,那是一种雀跃,是一种心悸,甚至是看见心中的英雄踏着五彩祥云而来时的敬艳。   “见过世子。”当哥哥、表哥、表妹的问候声响起的那一刻,楚妙曦才从自己的心境中回过神来。   刚福身想要行礼,却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承住。抬眸,只见近在咫尺的俊颜,笑意温然。   “我不是说过,对我,妙曦可免其礼么?”萧梓桀脸上挂着笑说道。   楚妙曦抿着红唇,眉眼间都是羞怯的开心,这样拥有着独一无二霸气的世子总是这样温柔地对待她,让她毫无怨言地喜欢他,想要亲近他,甚至不计较名分,甘心做他的侧妃。   “呵呵,世子哥哥对表姐真好,对吧?”董澜兮用肩膀推了推楚妙曦,笑嘻嘻地揶揄道,“我们几个从小就在一起玩,也没看世子哥哥让我们免礼哦。”   楚妙曦睇了一眼董澜兮,虽然不语,却也让她收了玩笑的意味,悄悄吐舌,乖乖站到了楚妙曦的身后。   这边董涟渠、楚亦哲正和萧梓桀寒暄着,总管萧坪却又一次前来,在萧梓桀身边耳语一声,便退开了。   “董兄、楚兄,杨老丞相已至,父王嘱咐在下先行招待,失陪了。”萧梓桀微一拱手,复面带歉然地看了眼楚妙曦。   “世子尽管忙去,莫要怠慢了丞相大人。”董涟渠回礼一笑,朗眉星目,有心者却能听见话语中的淡淡讥嘲。   萧梓桀却是淡淡微笑,眉眼间颇添一笔不羁,叫来总管萧坪:“招待贵客先在这里落座吧。”   说罢便对上楚妙曦脉脉含情的秋水剪瞳,饶是他那坚毅的嘴角也不由得柔和片刻。   萧梓桀利落地回身向门口走去,并未多做留恋,而是携着那与生俱来的贵傲之气走远。   萧坪低顺着眉眼向前几步,开口道:“几位,请随老奴来吧。”说罢便引了他们来到琼花苑左侧一列座位的首处。   此处离主位极近,虽然为左侧,但也是尊贵的象征。   董家的地位在颖国非同一般,世代从军,功勋无极。董老将军为人正直,本看不惯祁南王大张旗鼓地过寿,便以身体抱恙为由让孙儿董涟渠代为前来,至于孙女董澜兮,则完全是她爱凑热闹,自己硬要跟来。   楚府虽为市井平民,却也因在商场上领钧而颇有地位,又和淑妃娘娘及董家姻亲,再加上楚妙曦与世子萧梓桀的婚约,楚府自然在王府里受人尊崇,而楚府的老爷楚仲玺性喜安静,便让儿子楚亦哲携楚妙曦出席了。   现下虽是仲夏,却因为丝丝晚风而略显凉爽。   四人落座,开始品茗闲谈。绫罗和玉帛则站在一旁静候,忽见一袭水粉跃动着映入眼帘,她们向左侧移了两步,恭敬地唤了声“郡主”。   楚妙曦与董澜兮闻声向来人看去,起身向前几步相迎,唇含微笑;楚亦哲和董涟渠则起身拱手而立,恭敬却不见亲近。   只见来人墨眉水眸,琼鼻樱口,身量娇小却别有一番贵气,将水粉色宫装褶裙穿得雍容不失娇美。旁边站着一个身着浅翠色衣裙的丫鬟,容颜清秀,手执团扇为她扇风;身后跟了两个同穿暗绿的丫鬟,身材高挑,皆是端着一盘糕点。   “见过清沅郡主。”众人的声音响起。   “大家免礼,各自忙吧,不必拘泥。”郡主萧梓桐轻拂衣袖,扬起玉手,对院内其他行礼的人说完,复又转过头来,拉过楚妙曦和董澜兮的手,笑道,“几日不见,楚姐姐和董姐姐愈发漂亮了呢,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楚妙曦的美貌在自不必说,今夜又是盛装华服,更添美色;这董澜兮是将门之女,平素里穿着打扮多为随意,今晚却是杏色罗裙,外罩薄纱,还未及笄,头发披散,上面系着杏色丝带,将她衬得袅娜,再加上眉眼间固有的英气,颇显不俗。   听萧梓桐这样一说,楚妙曦笑笑:“郡主就是爱消遣我们姐妹。”   “就是就是,郡主前一阵子入宫陪着太后,我们姐妹许久未见,一见面便是打趣。”董澜兮微一拧眉,略显娇憨。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你们也别‘郡主郡主’的叫,好生分不是?”萧梓桐拍了拍董澜兮的手,看她的样子,复又忍不住再说一句,“澜兮姐姐今晚打扮地娇娆,莫不是会见到情郎?”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显然是被人戳穿了心事,董澜兮登时双颊绯红着要去拧萧梓桐的嘴,萧梓桐却是娇笑着伸手去挡。   这三人本是闺中密友,平日里也这样玩玩闹闹,多半是楚妙曦在一旁笑看着她们二人,不予去管。   此时楚妙曦在一边站着却不出声,并非看她二人烂漫玩笑,而是心中想了事情。澜兮一直与自己亲厚,却并没有听她说过有心上人一事,刚刚梓桐的话引她羞急,明显是说对了,而且看来她和那男子也暗中往来,自己竟不知晓,那么那个男子又会是谁?上次进宫姨娘也曾说过,陛下有意将她许给太子,八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时澜兮有些错愕和不情愿,可见那人不是太子,倘若那一天来临,澜兮又要如何自处?   “楚姐姐,楚姐姐……”这厢萧梓桐与董澜兮顾着大庭广众的面子,并未纠缠太久,便见楚妙曦走神,忙出声唤道。   “哦?”楚妙曦从思考中被拉回,定了定神,道:“也别光站着了,先过来坐会儿嘛。”   萧梓桐点了点头,美目流转,目光扫在座位间仍在交谈的楚亦哲,见他丝毫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不由得低垂眼眸,将那份失落掩住,默默落座。   楚妙曦看得清楚,心里又是一叹:“情”字何苦,竟让人为之伤怀。   “梓桐,黛夏和黛冬手里端的是些什么?”董澜兮没有看见刚刚那一幕,却能及时打破这僵局,让萧梓桐恢复灵气。   “哦,澜兮姐姐不说我倒是忘了,我在宫里吃到了翡翠糕和墨玉糕,便向太后身边的嬷嬷讨了做法过来,呶,这是我自己做的呢,快尝一尝。”说着便示意身后的黛夏和黛冬走近,一旁的翠蕊便将两碟翠色欲滴和黑白莹润的糕点端上桌案。   拈了一块入口,楚妙曦点头称道:“嗯,甜而不腻,入口香滑,梓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啊。”   “楚姐姐要是爱吃,便常来吃嘛。”萧梓桐笑道。   “表姐可不就要常吃了,都要嫁到你家的门了。”董澜兮掩口也笑。   三人照样说笑,楚妙曦心中却不甚欢愉,初至王府时的不安渐渐扩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微微过度一下~~   后面会稍微虐一点点、、 6 6、【不胜清怨却飞回】 ...   三位美人正说笑着,却见一行人从门口处走了进来,丞相走在最前面,虽年纪大些,却仍脚步稳健,面容清朗。世子萧梓桀走在他旁边,客套地引着他向这边走来。   后面跟着的有刚刚和世子交谈的穿深绛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即丞相之子,官拜户部侍郎。还有丞相的一对孙儿女。   孙儿杨凌风一身浅青色锦服,黑发尽数束以高冠,看上去有些文弱;   孙女便是杨冰凝,鹅蛋脸,两道似蹙非蹙的涵烟眉底下长着一双潋滟的眸子,嘴唇虽非红润的颜色,却因为长在她脸上而令人怜爱。身形本就袅娜,在一身淡紫色绣芙蓉纹软裙的映衬下,更添美艳,由于身子常年抱恙,一举一动皆是难掩的病态美。   楚妙曦正看着杨冰凝发呆,心想也许那天皇后说得有道理,杨冰凝长相出众,身世高贵,想来才华也是极佳的,配着世子也算佳偶天成了。这样一想,心中难免酸涩,幸好如今是萧家的祁南王府、杨家的丞相府、董家的将军府三足鼎立,皇上不会允许任何两大权臣联姻,杨冰凝不会有机会嫁给世子的。   “丞相来了。”郡主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楚妙曦,努了努嘴,低声道,“丞相家倒是来的全了。”   闻言,楚妙曦浅笑:“丞相一家为王爷庆贺,倒是把我外公的不合群给体现出来了呢。”   “董老将军只是不喜这种俗闹的声色场合罢了,怎么能是不合群呢,楚姐姐倒是拿自己的外公来消遣了。”郡主掩口笑道。   两人说着话,没听见一向爱聊天的董澜兮出声,不禁有些奇怪,不约而同地偏头去看。   董澜兮感受到两人的目光,连忙将视线从那一行人身上转了回来,却来不及收起丝丝迷恋,脸色也掩不住地微红。   郡主倒是不以为意地问了句:“董姐姐怎的不说话?”   而楚妙曦见此,心中“咯噔”一下,莫非,那个人就是……   董澜兮抿了一口茶,明快地一笑:“你们悄悄谈论的可是有些不好说的话,我嘴笨,怎么说嘛。”   “你还嫌我们了,那我们说些家常好了,免得你不理我们。”郡主笑道。此话题方作罢。   互相见礼后,丞相一家落座,楚妙曦的对面正好是杨冰凝,两人不经意对视一眼,明显感觉到彼此身体一僵。   紫色衣衫华美贵气,也是显示身份的颜色。   世子今晚穿得是深紫色的衣服,楚妙曦作为他的准侧妃,则是穿着祁南王府送的正紫色罗裙,而她杨冰凝却穿了淡紫色软裙,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为之。   显然,郡主也看到了这一细节,看向杨冰凝的眼神也有些不屑,早知道这个女子倾慕哥哥萧梓桀,却不想会在今晚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得这么大胆,竟连衣衫都打起了主意。   杨冰凝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极不舒服,忍不住向世子的方向看去。这种求助的行为再次遭到郡主的嫌恶,则是干脆对她不予理会。   过了一会儿,总管萧坪走了过来,小声道:“世子,丞相大人,王爷和贵客来了。”   众人皆是看向他身后的来人,之间今晚的寿星祁南王萧勋和一位黑衣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远远地众人便看清,这个黑衣人面上带着银色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清的光。楚妙曦认出来,此人正是傅辛。   大家起身行礼后,王爷坐上了首位,并为傅辛赐座-----在右手边另加了一把座椅,足以显示此人在王府的殊荣。   “这位是傅辛,傅老板,是烨国的富商,来我国进行贸易的。”王爷进行了简要的介绍。   傅辛坐下,对着众人扬起薄唇,笑意却未达眼底。楚妙曦却有一种错觉,他似乎看着自己的时候由衷一笑,她便也回以微笑。   王爷对大家说了些场面话,目光扫向席间,看到女儿正坐在楚妙曦身边,不由皱眉:“桐儿,怎么不见你母妃呢?快去请来,莫要怠慢了宾客。”   郡主恭敬地起身,应道:“孩儿这就去。”说完,带着身边的三个丫鬟离开了。   刚走至门口,便见王妃盛装而来。   “母妃,父王都急了。”郡主走近,搀扶着王妃耳语道。   王妃抬眸向主位上看了一眼,随即笑道:“不过是给大家做个样子,况且皇上还没有来呢。”虽是这样说,却也稍微加快了脚步。   祁南王妃不过三十多岁,合中身材,美目香腮,身穿暗红色宫装,头梳单络飞仙髻,珠光宝气中不失优雅端庄。走至王爷面前,她福身一礼,淡然开口:“妾身来迟,还望王爷见谅。”   王爷只是点点头,便让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郡主也按次序坐在了世子的身边。   王妃没有向宾客赔礼,失礼之处也无人怪罪,众人心知肚明,王妃乃是当今圣上的胞妹,先帝在时极为疼爱,况且太后更是喜欢这唯一的女儿,如今皇上也多有纵容。   王爷的原配王妃邱氏生下世子便撒手人寰,王爷原是与故王妃伉俪情深,不打算呢另立王妃的,皇上却下旨要王爷将侧妃皇甫璇雅立为正妃。   五年后,女儿萧梓桐出生,满月之时,皇上一举册封为清沅郡主,太后也极为喜爱。   王妃虽有太后和皇上的照拂,但却很少恃宠而骄,萧梓桀虽然为前王妃的儿子,却被她视为己出,从不偏私对待,这一双儿女也和和睦睦,使人不得不佩服这位王妃的胸襟。   “都这个时辰了,皇兄怎么还不到?”王妃轻声问向王爷。   “皇上日理万机,或许是有事绊住脚了,为臣者无法分担,本是无能,又大摆宴席,便是不合时宜,怎可在此刻随意奢望呢。”王爷正经回道,声音有些大,恰好让近前的人都听见。   丞相捋须微微一笑:“王爷倒是颇懂得为臣之道呢。”   王爷怎会听不出来这其中的讽刺,不动声色地回道:“是啊,你我都在官场上浸淫多年,怎会不懂呢。”   “吉时已到,看来皇上是不会来了,王爷,开始吧。”丞相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借此说道。   王爷点头,道:“开始。”   “太子驾到!”宦官的声音止住了司仪的动作,众人只得再次起身,跪拜迎接皇太子。   “众爱卿平身。”太子走了过来,明黄华服,上面绣有蛟龙出海,黑发金冠,显得贵气逼人,眉毛浓密,只是一双眼睛里透着极深的城府。   王爷要将他奉为上座,他却推脱:“父皇命本宫来此代他庆贺王爷的寿辰,既是家宴,就不用拘泥这些虚礼了。”说完,选择了客座。   这一回可是正式开始了宴会,歌舞兴起,艳艳轻靡,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期间,太子走至世子身边,斜了一眼端坐着的楚妙曦,调笑道:“听母后说,表哥你的侧妃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不知本宫是否有幸结识一下?”   萧梓桀明知太子不怀好意,却无奈皇权,只好赔笑将他带到楚妙曦身边,介绍道:“太子,这便是臣的未婚侧妃,楚家的小姐。”   楚妙曦有些慌乱地行礼,便听太子戏谑道:“嗯,名满京城的楚妙曦?”   微垂眼帘,楚妙曦淡声回道:“民女不敢。”   太子低低笑道:“诶,世子不懂得怜香惜玉,还将你带到这等声色犬马的境地,若是本宫,必将你藏之于金屋,好好怜惜。”   此言虽为调笑,却着实透露着觊觎之心,楚妙曦心中一震,不由变了脸色。   还不及世子开口,太子便摆了摆手,道:“瞧你吓得,本宫不过醉了胡说的,吓坏了美人可是罪过。”说完了转身走回自己的地方,世子回头冲她抱歉一笑。   楚妙曦只好低身福礼,坐下,心中舒了一口气。   再抬头时,却见傅辛手执酒杯定定地望着她,见她看了过来,便有礼地举了举酒杯。   莫名地,楚妙曦心中一暖,便执起自己的酒杯对着他微笑。   正当酒酣时,皇上身边的刘公公手中高举着明黄绸卷走了过来:“圣旨到!”   王爷当即挥手命人停止歌舞,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皆是跪拜一地。   楚妙曦心中的不安此时更是不断扩大。   刘公公走近,清了清嗓子,打开圣旨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镇国大将军董步云勾结敌国,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朕甚恼怒,愤不能平。特赐抄其家室,诛杀妻妾家仆,现收其兵权以归天子,着禁卫军押董步云、其子董靖临、其孙董涟渠皆入天牢,由刑部提审,特赐其长女淑妃董疏璃、次女楚董氏免于死罪,淑妃褫夺封号,贬为奉藻;楚董氏夫家与此事牵连,没收一半家产以充公。董家嫡孙女董澜兮贬为军妓,发配边关;外孙楚亦哲,今世不得为官;外孙女楚妙曦,取消其与祁南王世子婚约,此生不得嫁与颖国任何王公贵族。钦此。”   这圣旨,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劈在楚妙曦的心上。   外公一家一向忠心耿耿,打死她也不相信外公会谋反,可是现在,整个董家就这么毁了,她和澜兮的人生也这么毁了。   不能嫁给世子,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她十五年来的梦想,就这样破灭了,这是命运的弄人么?明明已经卑微到只做侧妃,还是被人无情地扼杀了。   董澜兮贬为军妓,发配边关,豆蔻少女的一生还很长,难道就要被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连累折磨一辈子?   皇权至上,摧残了多少原本安逸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后妈……   董家的事,是剧情需要,唉……      皇权至上,摧残了多少原本安逸的人生……    7 7、【故山犹自不堪听】 ...   众人一阵错愕,董涟渠一跃而起,“这不可能!”   刘公公轻蔑一哼:“怎么不可能?皇上的圣旨怎会有假?你这罪人藐视皇权,疑心圣上,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将这狂徒押解进牢!”   话音刚落,那些侍卫还没有动手,董涟渠便一个侧身抽取其中一人的腰间佩刀,握在手中,大喝一声:“昏君!今日我必为董家搏一搏清誉!”   侍卫们一涌而上---除了刘公公带来的人,还有祁南王府的护卫,一齐向董涟渠攻去。   他挥刀斩杀,却渐渐红了眼,越杀越狠。   场面混乱起来,太子、王爷、王妃、郡主、丞相和那些宾客们有近卫们护着;董澜兮本想助哥哥一臂之力,却被楚亦哲紧紧拉着手臂,两人的表情皆是极度隐忍,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   楚妙曦则仍是呆立当场,心里翻涌着苦楚,看着表哥尽管骁勇却无谓的挣扎,明明知道结果,却无能改变,也无法劝阻表哥停下来去接受那荒唐的圣旨。   那些侍卫显然是许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劲敌了,发疯似的董涟渠异常勇猛,提刀直逼太子而来,他们竟也抵挡不住。   “既然董某杀不了狗皇帝,杀了你也是值的!”董涟渠的身子好似离弦的箭,突然发力,腕下一转,就要劈到太子。   身后的侍卫见此,慌忙前来,出手阻止,太子鹰眼之中迸射着冷光,反手接过近卫扔来的兵器,脚下使力,凌空而起。   这样一来,搅乱了人群,大家纷纷乱窜,企图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或者寻个蔽护。   楚妙曦被人挤到世子身边,表情惊恐,他便将她护在了怀里:“妙曦,莫怕。”   世子的话让她心安,楚妙曦咬着唇点头。   董涟渠与太子二人热战,那些侍卫们便也涌在一起。太子手挽剑花,令人眼花缭乱。   毕竟寡不敌众,正当董涟渠欲破太子招式之时,一个侍卫在他的背后斩了一刀,顿时鲜血濡湿了后襟。   董涟渠脚步瞬移,分.身将偷袭之人毙命,再一转身之时,微一踉跄,险些撞到杨冰凝。   “啊!”这样恐怖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任何女子都会害怕,又何况杨冰凝向来柔弱,不禁大呼着向旁边躲去,却是没有看到身后的人,脚下一绊,重心不稳,就要向后倒去。   “凝儿!”见此,萧梓桀的心都要悬起来了,情急之下,一把推开怀中尚处惊悸的楚妙曦,健步如飞地前去接住了杨冰凝,紧紧地揽在怀里。   “凝儿,你没事吧?”萧梓桀的语气很是急切,全身上下地检查着。   杨冰凝的脸颊燃起了两片绯云,淡化了原本苍白的气色,开口便娇楚万分:“萧郎……我……没事……”   “那就好。”舒了一口气的萧梓桀刚要说些什么,突然想起刚刚自己推开的人是楚妙曦,忙偏过头去看她,只见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和杨冰凝,惊恐的脸上增添了一抹失落。   这明明是自己的选择,可是心为何有些隐隐地疼。   与此同时,董涟渠再次负伤,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几个侍卫此时一起发力,将他困在中间,一人猛然踢向他的后膝,猝不及防间,董涟渠扑跪在地,四把刀便一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原本这样可以活捉,太子的长刀却没有来得及收回,硬生生地刺进了董涟渠的心脏。   血流的更多了,董涟渠笑得凄凉:“董家尽忠尽力,却落得如此下场,昏君啊,不久必亡矣!”说完笑声变大,似是诅咒无情地帝王,又是嘲弄天下的愚忠,更是悲悯董家的命运。   太子闻此,怒意更盛,手上用力,将长刀狠狠刺入。   董涟渠嘴角涌出更多鲜血,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着哥哥惨死当场,董澜兮很想冲上去报仇,却被表哥楚亦哲牢牢地箍着,她的手指死死地攥着楚亦哲的衣袖,悲愤交加,眼泪夺眶而出。   楚妙曦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看着表哥的死状,难以排解的悲伤涌了上来,纤指捂住了嘴,尽量抑制住这种强烈的恶心。再瞥到一旁的萧梓桀和杨冰凝,楚妙曦眼前一暗,向后踉跄几步,竟是再也站不稳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似乎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承住了自己,她便用这最后一分力气,向来人扯出一个微弱地笑容。   *********************   这样一个注定不平静地夜里,皇宫的碧瑶殿中,仿佛还是那样宁静。   像无数个夜晚一样,锦衣华服的淑妃用过晚膳后便在贵妃榻上读书,是消遣时光,亦是期盼着君王的到来。   如今还是有些不同,淑妃静静地坐在那里,左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笑得温柔。倒不是身怀龙胎的虚荣,而是源自一个母亲对待与自己血肉相连的孩子的疼爱。   嫁与帝王家,本不该奢求太多,可是淑妃却仍固执地认为皇上对待自己是温柔备至的,一如十多年前,自己初进宫来一样。   感受着手下胎儿的脉搏,那是他和她的第二个孩子。她似乎都可以预见到这个孩子出生后,他的慈爱与温柔。   “娘娘!”贴身宫女跑了进来,有些慌张地说,“奴婢看见徐公公带着圣旨急匆匆地向这边赶呢!”   看这神态,大抵不是什么好事,淑妃却仍是端庄说道:“不碍事的,既然是圣旨,本宫候着便是。”   须臾,圣旨便到了。   徐公公还算客气地说:“皇上说娘娘身子不便,可以坐着接旨。”   “不必了,这是规矩。”淑妃不肯,,淡淡说道,坚持要跪在地上接旨。   见此,徐公公便不多言,打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镇国大将军董步云勾结敌国,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特赐其死罪。其女淑妃董疏璃,褫夺封号,贬为奉藻,念其身怀六甲,特许继居碧瑶殿,赏例照旧;罪人之女,不宜贵名,应避皇贵妃杨璃婳之讳,‘疏璃’二字不可再用。钦此。”   晴天霹雳,董疏璃强装镇定地接过了圣旨,便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地。   他说董家谋反,她不信!   他说要将她贬为奉藻,她也不信!   他说让她给杨璃婳那个女人避讳,她更不信!   就这样一块冰冷的绸缎,便将他们十多年的夫妻情谊斩断,她不信……   可是,一切都写在了方寸之间的圣旨里。   她颤抖着双手缓缓打开了圣旨,静静地看着上边的字。这样遒劲有力的字体曾经写下封她为夫人,也曾为她书写“白首不相离”的承诺,而此时,却残酷地撕碎了她的梦,血淋淋地告诉她这个事实。   董家毁了,父母就这样冤死……   一遍遍地看着圣旨上的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割着她的心头肉,那种感觉痛彻心扉,冰寒透骨。   颖国的后宫里,妃位是这样的顺序:皇后一位,皇贵妃一位,夫人两位,皇妃四位,嫔六位,奉藻十六位,承恩和随宫无数。淑妃属于夫人的位置,皇上只立了她一位夫人,除了皇后和皇贵妃,也只有她了,可是如今,皇上却将她连贬两级,这是弃情义于不顾了么?   还记得这个碧瑶殿是他亲自监造的,如今连准许她继续住在这里都是看在她肚子里怀着龙子的份上。   龙子……对,还有龙子……   幸好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只要生下这个孩子,就一定可以再次得到他的眷顾……   她试图宽慰自己,手指颤巍巍地探向自己的腹部。   “娘娘!”宫女看着她,失声大叫,“太医!来人!宣太医!”   她惊恐地看见下.身的罗裙正一点点变红,感觉腹中的孩子正一点点抽离自己的体内……   “来人!保住本宫的孩子!”她猛地站了起来,疯了似的喊叫,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半分端庄温婉。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娘娘的事情写的我自己都有些难过、、   我们的妙曦和澜兮都会好的~~~   求收藏和评论~~ 8 8、【应知旧欢如梦里】 ...   楚妙曦嘤.咛一声,幽幽转醒,一旁守着的玉帛忙惊喜地喊着:“小姐醒了!小姐醒了!”然后跑出屋子去找老爷和少爷了。   绫罗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我去给小姐盛碗稀粥来。”说完便有些激动地出门了。   楚妙曦昏睡了两天,楚夫人一直坐在女儿的床沿,拿着手帕拭着眼泪,此时见到女儿醒来,连刚刚挂在脸上的清泪都来不及擦,双手握住女儿弱弱伸出来的手,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微微翕动,楚夫人不禁眼眶一红,再次心疼地哭了出来。   “我的女儿,受苦了……”   楚妙曦的鼻子也酸了,隐忍不住的泪水也随着眨眼的瞬间滑落眼角,滴在枕畔。她虚弱地张口,声音微弱:“娘……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这是说哪里话?与你有何关联呢?”楚夫人温柔地用手帕擦去女儿的泪水,心疼极了,却又不知道怎样安慰。   娘家被人污蔑,牵连自己倒不算什么,可自己的宝贝女儿那么希望嫁给世子,这个愿望竟然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此刻,房门被人突然推开,楚老爷和楚亦哲急急走了进来,身后的玉帛也红着眼圈。   “曦儿,可好些了?”楚老爷见了女儿这幅样子,不由心里一痛。   “孩儿没事,父亲尽管放心……”楚妙曦眼角的泪还未干,便扯出一个微弱的笑。   楚老爷看了一眼女儿,又看见夫人在哭,有些埋怨地说道:“你当着女儿的面哭什么,瞧把曦儿都惹哭了。”   “是,是。”楚夫人赶忙擦好眼泪,又将女儿的泪擦干,哽咽道:“乖,咱不哭了。”   楚亦哲上前一步,冷峻的脸上都是担忧,柔下声来:“妙曦,不要哭,都会过去的。”   “我……知道。”楚妙曦点点头,苍白的脸上也有着急切,问道:“哥哥,澜兮呢?她还是要被发配么?”她是多么希望澜兮的命运不要如此……   楚亦哲第一次没有露出自信的笑容,而是阴郁着脸,说话似乎有些小心翼翼:“澜兮……还是要去的,只是我已经托人将那里打点好了,澜兮去了,不会受苦。”   想来,这也是如今最好的结果了,左右拗不过皇权,能安稳度日也是好的。   楚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轻轻拍着:“乖女儿,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养病才是,不然娘和你爹都心疼……”说着眼眶又红了,便硬生生吞下后面的话。   楚老爷揽着妻子,也慈爱地对楚妙曦说道:“陆大夫刚刚听你醒了,便回悬壶堂了,你可要好生休养着。”   楚妙曦乖巧地点点头,已经让家人担忧好久了,一定要恢复起来。   绫罗端来一碗白粥和几碟可口小菜走了进来:“小姐,吃些东西吧。”   楚妙曦颔首,又对着父母和哥哥说道:“爹,娘,哥哥,你们回去吧,守了许久,你们也累了,我这就吃些东西,没事了。”   “那你乖乖吃饭,娘晚上再来看你。”楚夫人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才有些不舍地和丈夫、儿子一同出去了。   楚妙曦坐了起来,倚在靠垫上吃了一些东西,气色渐渐好些。又过了一会儿,绫罗将药端来。   “这是陆大夫走之前亲自熬得药,吩咐奴婢让您吃过饭后服用。”绫罗看着楚妙曦闻见药味微微皱起的眉头,柔声哄道,“小姐,趁热喝了吧。”   “好吧。”楚妙曦叹了口气,接过药碗,憋住鼻息,一口气喝了下去,却险些呕了出来。   玉帛麻利地将准备好的蜜饯送到楚妙曦嘴边,她张口含住,慢慢压下苦气,再一次倚在靠垫上,闭上眼睛。   委屈的样子让绫罗和玉帛心疼死了,她们都是打小儿跟着楚妙曦的,从来没有看到过小姐这样难过,这样无能为力。   许久,楚妙曦缓缓睁眼,淡淡说道:“绫罗,玉帛,陪我出去走走吧,都躺了许久了。”   夏日的傍晚总是温热地让人舒心,楚妙曦在两个丫鬟的陪伴下慢慢地散步。再次走到了后院,那株粉蓝色鸢尾花还在盛开,在楚妙曦看来,却是活生生的讽刺,连空气都是令人讨厌的燥热。   绫罗和玉帛顺着楚妙曦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酸,她们还记得小姐当初是怎样满心欢喜地和世子一起种下了这株花,也记得她们当时是怎样与小姐调笑,如今算不算的上物是人非呢?   远远地看了许久,楚妙曦闭上眼睛,终是下定决心:“拔了吧。”然后转身离去,只是脚步飘忽,掩不住的疲惫心痛。   转过拐角,隐隐地听见几个丫鬟的窃窃私语。   “我刚刚听银铃说,董老将军在狱里自杀了,一头撞死在墙上,真吓人啊!”   楚妙曦听到这个,脸色都变了。玉帛要去教训这帮小丫鬟,却被她止住,“听听吧,我还都不晓得。”   “可不是!连我都相信董老将军不可能叛国,皇上会不知道?肯定是有人陷害的!”   “哎哎,你这话不要乱说,当心脑袋!”   “我也就是过过嘴瘾了……皇上可真狠呢,董老将军自杀后,原定将飞狐将军从边关押解回来都改成了八百里赐毒酒一杯呢。”   “表少爷就不说了,死的也惨呢!澜兮小姐更可怜,军妓啊,那些当兵的粗鲁着呢,一年到头见不到一个女人,表小姐苦了啊!”   “我还听说,娘娘小产了!咱们夫人四处打点,都没能进宫去看看呐……”   楚妙曦听着,心里愈发难受,胸口闷闷的,隐隐作痛。   “唉,咱们小姐也是可怜呢,一心要嫁给世子,可是不能如愿了。”   “你以为小姐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么?”那人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可听人家在街巷议论:当时混乱,世子把咱家小姐推开了,转身去抱了相府的小姐……”   “我也听说了,现在人家在外面都说咱们小姐是……是……高攀不成了……”   下面的话,楚妙曦已经无心再听。董家受辱蒙冤,姨母小产,自己也成了京城街头巷口议论的笑柄……   脸色越来越苍白,胸口的疼痛更盛,楚妙曦抚着胸口,终是没有抑住,吐出一口鲜血,再次昏厥。   “小姐!”绫罗和玉帛大惊失色,慌忙抱起楚妙曦回房。惊动了一批嚼舌根的小丫鬟,众人见小姐如此,自知是逃不过责罚了,其中一个忙对着绫罗喊道:“我去请陆大夫过来!”   其余的人惊慌失措,绫罗吩咐道:“快去叫老爷和夫人,还有少爷!”   楚亦哲第一个冲进屋子,看见不省人事的妹妹,忙跑到门口大喊:“大夫呢?!去叫陆散!”   “少爷先不要急,已经去请陆大夫了,小姐一定会没事的。”绫罗带着哭腔说道。   楚老爷和夫人纷纷赶来,看见女儿便心痛,问道:“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呢?”   玉帛有些愤恨地说:“方才小姐说要去散心,走到后院的回廊那里,听到了几个小丫头嚼舌根子。”   楚夫人担心的事还是到了,果然是瞒不住的,女儿到底是知道了这些。她心里酸痛,不禁抓着丈夫的衣袖,哭了起来。楚老爷骂了一声“混账东西”,便安慰起夫人。   楚亦哲握着双拳,冷冷道:“把那些嚼舌根的乱棍打死!”   “少爷,使不得啊,滥用私刑是犯法的!”绫罗劝道。   “那就都给弄成哑巴,”楚亦哲眸中冷光乍现,“我怎么能让别人再去议论我妹妹的清誉呢。”   众人皆是在心里一震,总是在府里看见对父母和妹妹温柔的楚亦哲,几乎都要忘记他早已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商人。   不多时,陆散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飘逸的白衣已被汗水濡湿,他身后的小僮背着药箱,亦是满头大汗。   陆散诊脉之时,屋内鸦雀无声,大家皆是急切地看着陆散,希望他能说出好消息。   片刻,他收回手,轻声叹气:“小姐这次,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语出,众人俱是一惊。   “难道陆大夫也治不好了么?”楚夫人小心问道。   陆散边写药方,便说道:“陆某定当尽力,小姐的病症只能慢慢调养了,切不可再次受到刺激。”   众人再次悔恨不该让楚妙曦听见这些流言蜚语,那些人真是该死!   楚夫人再次哭了起来:“我的女儿,真是命苦啊……”   “好了,你也不要哭了,你身子也不好……”楚老爷轻轻安慰夫人。   陆散将药方递给自己的小僮,让他去悬壶堂取药来,转身对楚老爷和夫人道:“老爷和夫人回去吧,陆某让人给二位熬些滋补的汤,小姐这里有陆某和楚兄就好了。”   他的眸子里清澈无邪,又何况医者不讳,楚老爷和夫人点点头,离开了。   “陆散,妙曦的病要多久才会根除?”楚亦哲走到陆散身边,问道。   陆散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回答:“如果没有意外,五年左右。”   “五年,确实够久了。”楚亦哲叹气。   “这期间不能再有类似今天的刺激了,不然,就是一辈子也难以治本。”陆散的目光转到楚妙曦苍白的脸上,幽幽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好霸气有木有!!      世子很伤人有木有!!      会好的~~ 9 9、【寒山一带伤心碧】 ...   楚妙曦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小到大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掠过。   那时的她与他,青梅竹马,楚妙曦以为这就是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里描绘的爱情与幸福。如果说倾国倾城的她也有奢望,那就是嫁给他。为了和他在一起,她放弃了做别人正妻的机会,甘心做妾。   梦里,萧梓桀正与自己温存相对,忽而,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挡住了自己,她惊异地抬头,只见是杨冰凝袅袅娇楚地倚靠在萧梓桀胸前,笑意柔美。   萧梓桀揽着杨冰凝,对她不再笑了,只是无情说道:“妙曦,快来拜见世子妃。”   只是,原来这都是一个笑话,一个自取其辱的笑话。   梦,终于碎了。   已是夜里,烛火通明。楚妙曦再次醒来,发现哥哥和陆散,还有绫罗和玉帛都在。四个人见她醒了,立时围了上来,她便虚弱笑笑。   陆散一只手端着药碗,待绫罗将楚妙曦扶起,亲自给她喂药:“我知道你畏苦,特地在里面加了些陈皮和山楂,味道好一些了,不信你尝尝看。”   他的声音清亮又轻柔,像是在哄着小孩子,楚妙曦试着抿了一口,果然没有那么难喝,微微一笑,接过那碗药,咕咚咕咚地喝了进去。   陆散在她喝药的时候又去倒了一杯水,在她喝完后,又递给她:“这副药是不能吃蜜饯的,左右以后的药都是这样的味道了,不苦,喝完了就再喝点水,也是一样的。”   楚亦哲一直没有说话,目光深深地锁在陆散和妹妹之间,他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有了算计,却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喝完水的楚妙曦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哥哥,澜兮被发配走了没有?”   “还没有,朝廷这次在官妓里又找了十多个家里曾经犯过大错的,和澜兮一起,两天后,一起押送到墨城。”楚亦哲的声音有些低沉。   “还好,来得及……”楚妙曦喃喃道,水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   众人都清楚她话里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怎样劝说。   “时候不早了,陆某就先告退了。”陆散拱手一礼,走至门边,回头说道,“两日,如果好好休养,是可以出门的。”说完便打开了门。   “陆大夫慢走。”楚亦哲也拱手,开口道,“绫罗,去送一送陆大夫。”   绫罗应声出门,楚妙曦却仍是有些恍惚地坐在榻上。   “妙曦,这两日你要安心将养,哥哥会带你去送澜兮的。”楚亦哲俯下-身来,怜爱地揉了揉妹妹的发顶。   楚妙曦这才恢复,点点头,甚是坚定:“嗯,我一定会好起来。”   两日的时间对于楚家是过得极慢的。期间傅辛带了礼物来看望,却因为楚妙曦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而不得见。   楚妙曦每日都会乖乖地按时服药,终是在第三日的下午,陆散前来号脉,对着楚妙曦放心地点点头:“最初的病症已经祛了,可以出门,不过,还是要继续用药才可以慢慢根治。”   “我知道的。”楚妙曦回得乖巧。陆散也放心了。   傍晚,楚妙曦正坐在梳妆镜前,刚刚带上耳坠,楚亦哲便皱着眉头走进屋子。   楚妙曦见了,立刻站了起来,急急问道:“是要走了么?”   “嗯。”楚亦哲点头,一边取了绫罗拿着的纱帷帽给妹妹带上,“陆散说你不能吹风。”说罢,先行一步出去了。   绫罗和玉帛走过来轻轻搀扶着楚妙曦。   “以前见过杨冰凝,她便总是罩着纱帷帽的,却不想,如今我竟也这样了。”楚妙曦神色淡淡的,忽而轻嘲,“不知道看见这样的我,坊间会不会传言我为了重新赢得世子的欢心,故意去学杨冰凝。”   “小姐!”绫罗和玉帛出声止住。   绫罗心疼道:“小姐不要这样,坊间的传言都是那些人乱说的,不足为信。”   “是啊小姐!”玉帛的声音有些激愤,“她杨冰凝又怎么了?谁不晓得小姐您才是颖都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对,我是第一美人。”楚妙曦轻笑,说出的话却苍凉,“却还是逃不过宿命……”   玉帛还想说什么,绫罗对她摇摇头,出声道:“小姐不可轻视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诗经》上说:‘乐只君子,福履就之’,您自己快活,才会迎来好福气,老爷和夫人也会有好福气。”   话音一落,楚妙曦侧过头来,隔着纱帷深深地看着绫罗,咬了咬下唇,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乐只君子,福履就之。   她说的对。看看自己这些时日都成了什么样子,被人抛弃的又不只是她一个,况且她未嫁,也算早些识清自己的位置了。郁郁寡欢也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她不能让家人一直为她担心了。   ***********   押解的队伍行至颖都城郊的临澧亭,楚亦哲带着楚妙曦赶了过来。楚亦哲日前贿赂过这个官差头目,使得楚家可以来送一送董澜兮。   “你们快着点啊!时间可不多!”官差收了钱,声音虽小,可还是催促。   “谢谢差爷,我们这就好。”楚亦哲微微拱手,便拉着妹妹去找董澜兮了。   “澜兮?”押解的女子都是排成一列,用绳子牢牢拴着,楚妙曦掀开面前的纱帷,走过去一个一个地出声询问。   一个颤巍巍地声音回应:“表姐……”   “澜兮!”楚妙曦和哥哥小跑着过去,看见澜兮破旧的衣衫,脏兮兮的脸上也被冲出两道泪痕,两人不由惊呼。   董澜兮见他们来了,便哭出了声:“表哥……表姐……澜儿不想去……”   楚妙曦也心疼地落下泪来,却还是伸手拂去澜兮脸上的泪水,却在她的额角发现刺着一个青色的“妓”字,虽然不大,却是时时刻刻昭示着女孩子可悲的命运。   楚亦哲低着头,神色痛苦:“澜儿,是表哥无用。”   董澜兮摇摇头,眼泪却落得更快:“澜儿知道表哥也是无能为力,我不甘心的,只是董家被污蔑,是被冤枉的!我只恨不能为家族沉冤昭雪,如今却为家族更添耻辱……”   楚妙曦心里一惊,忙拉住表妹,急急说道:“董家是被冤枉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迟早会平反的。你此去边邑,实属造化弄人,皇命难违,虽然不可避免,但是哥哥已经给你打点好了,你放心,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傻事……你且记得,只要有机会,我们必定会将你接回来的……”   话未说完,便被官差打断:“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走吧!不然我们不好交代!”两个官差走了过来,将楚妙曦和楚亦哲赶走。   “澜兮,一定记得姐姐说的话!”楚妙曦双手握着官差挡在她面前的两根长枪,对着表妹再次嘱咐。   董澜兮狠狠地点着头,眼泪决堤般涌出,也喊道:“表姐也要保重身体……”   队伍渐渐走远,似乎要融进这无边的野旷。   晚霞将天空染成红色,楚妙曦不忍再看这残阳如血,抬手将帽上的纱帷放下。   正要转身上马车,便听见有马蹄声传来,应是有人策马经过,楚妙曦好奇地掀开纱帷看过去,只见那人的背影渐渐远了,一身锦衣华服昭示出此人的身份该是富贵的。   那人在押解队伍旁翻身下马,官差对他哈腰,足以见得此人的地位也是不低的。   距离太远,楚妙曦和楚亦哲都没有看清此人的长相,便不再注意,转身上了马车,载着遗憾离去。   一路上,楚妙曦都在回想刚刚那个骑马的男子,背影有些熟悉,却还是不清楚究竟是谁。   突然,楚妙曦想到那晚在王府董澜兮的反常表现,立刻猜出了刚刚那人。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澜兮一定会逆袭的~~相信我、、       10 10、【锁上金笼休共语】 ...   去送董澜兮回来的那个晚上,楚妙曦在榻上辗转反侧,无法进入梦乡。   外间守夜的绫罗听见这细微的声音后,执着蜡烛,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小姐,还没睡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我没有……”楚妙曦声音闷闷地,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事情。”   绫罗将房里的灯烛点燃,走到榻边,掀开了帷帐,看见楚妙曦仅着中衣,正双手抱膝坐在被窝里,一头乌黑如丝绸的秀发铺散下来,柔顺地垂在后背和肩上,显得娴静而优美,只是她歪着头,眼神有些涣散。   绫罗看在眼里,心口微微泛疼,走到旁边,在架子上随手取了一件衣服,披在了楚妙曦的身上:“都快入秋了,天气变凉了,小姐可要当心身子。”   “是该好好的了,爹爹和娘亲还在担心我呢。”楚妙曦抬眼看看绫罗,双手搭上肩膀,将衣服向脖子扯了扯,声音有些低哑:“比起澜兮,我是多么幸运,还有何理由不好好珍惜呢?”   绫罗低着头,舒了一口气:“小姐早该这样想了,奴婢不知担心了多久呢。”   楚妙曦仰起头,未施粉黛的脸上绽起一抹笑容:“绫罗,谢谢,这些天让你费心了。”   绫罗忙福身一礼:“小姐真是折煞奴婢了,为主子分忧是奴婢分内之事。”   楚妙曦笑着听完,伸手将她扶起,也不言语。   绫罗长她两岁,自幼习武,十年前便被外公送来做她的贴身丫鬟,同批而来的还有玉帛,不过玉帛的年纪比楚妙曦还小一岁,加之本身性格直爽,和绫罗的心思缜密形成对比,这两人在楚妙曦的身边服侍,也算相得益彰了。   比如此刻,玉帛一定会坐在榻边和楚妙曦话起家常,而绫罗却一直这样站在一旁,亲切却又恭敬。   绫罗就是如此,从不会逾矩,识大体,晓进退,总是为别人解围,虽是少了玉帛的灵气,但是这种内敛也同样迷人。   这样的女子,该是称为有大智慧那一类的吧?   见楚妙曦一直不说话,绫罗笑意温柔:“时候不早了,小姐还是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想也不迟。若是想起得迟些,奴婢会守在门口,不让人来打扰的。”   折腾了大半夜,楚妙曦还真有些困了,将身上的衣服递给绫罗,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点点头:“嗯,那就索性睡个懒觉。”一边说,一边往被窝里钻,舒服地闭上了眼。   “那小姐快些睡吧,奴婢就守在外间,有什么事小姐尽管叫奴婢就是。”绫罗看着,心里也高兴,便给她掖了掖被角,放下帷帐,熄灯,走出屋子。   楚妙曦果然睡到第二天巳时,虽不是香甜无梦,却也还算安稳。   悲剧既然已经发生了,可以改变的也只有今后的心态了。楚妙曦如是想着,披散着头发走到铜镜旁,轻声吩咐:“绫罗,梳妆吧。”   “是!”绫罗显然很开心,小姐终于想通了,肯恢复正常的日子了。   透过铜镜可以看到绫罗和玉帛笑意绽放的脸,楚妙曦心情更好:“玉帛,去告诉厨堂,中午我要吃脆烧竹笋和金钩雪菜。”   “是!奴婢这就去!”玉帛领命,激动地跑出屋子。   绫罗正为楚妙曦梳理发丝,欣慰道:“小姐今天的胃口不错。”   楚妙曦笑笑,没有搭话,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映像。   梳妆以后,楚妙曦露出自信的笑,提步走出屋子,向饭厅走去。   “来,曦儿,多吃点。”楚夫人夹了些竹笋到女儿的碗里,笑得温柔,看到楚妙曦乖巧地点点头,自己方吃上一口。   楚老爷见此,也十分高兴,对着侍候的丫鬟吩咐道:“今晚让厨堂再加几个小姐爱吃的菜。”   楚亦哲原本担心妹妹会继续消沉,此刻见了,便放心下来。   一顿饭吃得似往常一样,很是和谐,饭后,一家人也如常坐在一起,谈谈心。   楚夫人的目光落在女儿淡淡的妆容上,道:“曦儿,就要入秋了,该准备些稍厚的衣物了,去焕彩坊挑一些喜欢的布匹,裁些衣服吧,女儿家总是要多几件可心儿的衣裳才是。”   “女儿的衣服已经够多了,我们家也是今非昔比,曦儿不可乱用银两。”楚妙曦摇着头,回答。   “傻丫头,你一个女儿家能用多少银两?不用怕的。”楚老爷摆摆手,“况且楚家还没有潦倒到连女儿都养不起,你放心便是。”   提到家里的生意,楚妙曦微一拧眉,问道:“爹,我们家如今还剩下多少店铺?”   “青楼、酒肆、客栈、钱庄那些赚钱的买卖都被朝廷收走了,我们也只剩下当铺、绸缎庄和药堂了。”楚老爷浅叹口气,缓缓道,“虽大不如从前,倒也可保楚家衣食无忧。”   “那……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名誉不会被牵累么?”楚妙曦还是有些担忧。   楚老爷笑笑,丝毫不见愁意:“这点影响也没有什么的,在京城里,这些买卖只有我们楚家,况且我们的信誉在老主顾之间还是很强的,所以不用担心。”   “朝廷只是收了我们的铺子,府里的东西可是分毫没动。”楚亦哲淡淡说道。   “为何?”楚妙曦有些不解,难道是朝廷有意的?   “朝廷派来收缴的官员是王蕴忠,他平日里可没少拿咱们家的好处。留着咱们府里这么大的财源,以后也有得捞了。”楚亦哲冷笑,“况且朝廷收缴的那些铺子,也足以充盈国库至少十年了,何必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呢。”   楚妙曦闻言点点头,平日里自己虽然管账,也知道家底多少,却没想过下旨收缴后,家里还是富裕的很,如此便不用愁了,楚家迟早会东山再起。   回到房里,玉帛随侍在楚妙曦左右,绫罗去为楚妙曦煎药。   想起母亲刚刚对自己说的话,楚妙曦缓步走向衣橱。   玉帛见此,麻利地将衣橱打开,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笑着说:“小姐的衣服还真多呢。”   楚妙曦的纤指轻轻滑过那些衣衫,微微笑了,点点头:“都不知该穿哪一件了。”   “小姐穿哪一件都好看!”   楚妙曦以为玉帛是在宽慰自己,好笑着看向她,却发现她的表情着实认真,不由心里一暖。“母亲要我去焕彩坊裁制新衣,你和绫罗也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样式。”   玉帛喜形于色,忙点头:“谢谢小姐!”   楚妙曦被她的真性情感染,也笑了起来。   正要关上衣橱,目光却不经意扫到那件大红色嫁衣,身子顿时一震,胸口再次有些窒息,她还记得几天前自己是怎样兴奋而娇羞地试着这件嫁衣,还记得自己有多么期待那一场梦中的婚礼。   玉帛也看见了那件嫁衣,声音充满自责,急急说道:“小姐,奴婢这就把它拿去烧了!”说完伸手去拿。   “等等……”楚妙曦伸手将她拦住,摇了摇头,也将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淡淡开口,“算了,好歹也是件做工精良的衣服,烧了未免可惜。”   玉帛却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可是……”   “先收到你房间的衣橱里去吧,以后再说。”楚妙曦拿了出来,最后摸了摸它的面料,递给玉帛。   还是狠不下心断了念想,索性,便顺其自然吧。   许久,绫罗端着药走进来,看见玉帛正抱着小姐的嫁衣站在一旁,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不动声色:“小姐,您先喝药吧。傅老板来了,正在偏厅,老爷和少爷正和他说话呢,教您先喝了药,再去偏厅。”   “我知道了。”楚妙曦拿起药碗,一股脑儿地喝了进去。哥哥告诉她,在王府昏过去的时候,是傅辛将她抱住,和哥哥一起将她送了回来,后来又来看望她了两次,都因为她病弱,没有当面致谢。   再见傅辛,他依旧一袭黑衣,面上覆着银色面具,正端坐在偏厅的客位上,和楚老爷与楚亦哲聊天,谈吐得当,冷峻却有礼,微微偏头,便见楚妙曦朝着偏厅盈盈走来。   楚妙曦的脚还没有踏进屋子,便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抬头便对上傅辛深邃而带关心的眼眸,不禁有些不安,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乱,稳稳地走了进来,先是和父亲与哥哥行礼,才对着傅辛微笑道:“日前小女子缠绵病榻,未能亲自道谢,还望傅老板见谅。小女子略备薄礼,以谢傅老板出手相救。”   说完,打个手势,身后的绫罗便将手里拿着的红木盘递了上来。楚妙曦取了里面放着的玉佩,亲手送给傅辛。   “那傅某就却之不恭了。”傅辛眸光一闪,接了过来,细细打量,只见此物为上好的汉白玉,通体莹白,镂空雕刻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图案,上面用红色丝线打着繁复的络子,下面亦是垂着同色的流苏。   “此玉佩虽然寻常,但是上面的络子倒是小女子自己打的……”见傅辛看得仔细,楚妙曦不禁有些羞意,“小女子手拙,傅老板不要嫌弃就好。”   “哪里哪里,楚小姐这是自谦了,傅某以为这个络子打的实在精细,这礼物再好不过了。”傅辛当即便将玉佩收在衣袖当中,眸中含笑,连声称赞。   楚妙曦红了脸,道声“多谢”,便坐了下来。   几人谈及生意上的事情,傅辛诚恳说道:“楚老爷不必担心,傅某自会和楚家长期合作。”   “那老夫先谢过傅老板了。”楚老爷笑着拱手,又问道,“不知傅老板何时回国?我们也好准备货物。”   傅辛修长的手指轻轻蹭了蹭下颌,道:“还不急,本就打算在这里多玩几日,顺便参加小姐的大婚,现在虽然……”偏头看了楚妙曦微微一颤的身子,不由眸色一暗,继续道,“但是也要在颖都多待些时日,也好熟悉熟悉。”   楚老爷点点头:“也好,可以教哲儿和曦儿陪着你好好逛逛颖都。”   “爹,哥哥,傅老板,妙曦身子还有些不适,先回房了。”楚妙曦直直地站了起来,似乎压抑着什么。说完后,便要举步。   “楚小姐的身子看上去仍是虚弱,要好生将养才是。”傅辛语气关切,眸中却是清冷一片。看来,与世子的亲事仍是她的心病。   楚妙曦微微颔首,礼貌地回应后,便有些慌乱地走出屋子。   “唉……曦儿的心里不舒服,我们都清楚得很,却无能为力。”楚老爷看着女儿走远的背影,叹息道,“自此不准嫁与王公贵族,曦儿的婚事可怎么办……”   “平凡人家若是能真心对待妙曦倒也可以。”沉默的楚亦哲皱着眉头说道。   楚老爷欲说又止,终是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傅辛执起茶杯,浅饮一口,幽幽说道:“傅某倒是觉得,楚小姐这一回反而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作者有话要说:  傅老板最后的话不明觉厉了有木有?!23333333333333~~ 11 11、【长空黯淡连芳草】 ...   一连过了几日都还算平静,只是楚夫人有些担心姐姐在宫里的情况,如今没了权势,楚家人想要入宫探望更是不可得,楚夫人只能每日忧心不安。   这一天日入时分,有人急匆匆地敲着楚府的后门。小厮不耐烦地前去开门,却在看清来人时惊得连忙跪地行礼。   “奴才给四皇子请安,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四皇子的语气有些急促,“快带本宫去见老爷和夫人。”   小厮忙起身,引着他来到了偏厅。楚家四口刚刚用过晚饭,正在喝茶,小厮快行几步到了门口,急声报告:“老爷,夫人,四皇子驾到!”   一家人听见后,忙走了出来,纷纷跪拜。四皇子大步上前,将为首的楚老爷和楚夫人扶起:“今日本宫来得匆忙,这些俗礼也就作罢了。”   众人这才起身,方见到四皇子皇甫辰今日的着装大有不同,一身粗布灰衣,脚穿草鞋,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那俊朗的眉眼,虽然乔装,却依旧难掩温雅贵气。   看样子他是偷偷出宫的,楚夫人忙出声询问:“娘娘她在宫里可好?”   皇甫辰顿住几秒,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母妃近日……一点也不好……我知道姨母忧心母妃的身子,因而冒险出宫,前来相告。”然后,他细细道来这几日发生的一切。   那日皇上下旨,董家一夕败落,死伤无数,又将淑妃从夫人贬为奉藻,她伤心欲绝,动了胎气,当晚便小产了。由于身心俱疲,变得虚弱不堪。平日那些表面与她交好的妃嫔却没有一人前去探望,纵是知晓深宫之内的人情疏薄,她也还是抑不住内心的寞落,终日郁郁寡欢。   皇上念旧情,着太医们尽全力,还派人送了好些名贵药材,让她好生养身子,她虽见不到皇上,却也凭着这份心意,靠着这些药材恢复了许多。   后来,一日,皇贵妃派人来探望,给她送了几根山参,还有几件颜色艳丽的宫装,并说什么“希望妹妹莫再伤心,应以侍候皇上为重,特地送些新进献的花纹布料做的衣裳,望妹妹能懂本宫的心意。”   在平时,她定然也就道谢收了,可是她母族被灭,妃位遭贬,名字罹除,前两项若是怀疑是杨丞相动的手脚倒还牵强,没有证据,但是她名字的避讳却着实因为皇贵妃的名字-----杨璃婳。   董疏璃自是气不打一处来,连日来受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将皇贵妃送来的山参尽数扔进了荷花池,冷冷地对着那些吃惊着的来人说道:“回去告诉杨璃婳,她的那些‘心意’还是不要用错地方了,本宫身子不好,自会有皇上的关心。”   又拿起剪刀,将那些宫装剪坏,向地上一扔,接着道:“本宫母族毁灭,哪里会有心情穿得这么花枝招展?!她杨璃婳是存心让本宫不孝么?”   这一幕传到了皇贵妃的耳朵里,也由她传到了皇上那里,皇上龙颜大怒:“董家是乱臣贼子,她竟也想着吊孝?!还好赖不分,忤逆犯上,拂了皇贵妃的颜面,那就让她半月不准踏出碧瑶殿半步,任何人不得去看她!”   说完这些,四皇子皇甫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本宫虽为母妃的亲儿子,却也不能前去看望,父皇的旨意可真是决绝啊。可想而知,母妃现在一定很不好……”   “是啊……娘娘她,一定伤心死了……”楚夫人此时已经是泣不成声,想着自己的姐姐如今受着这样的罪过,心里犹如刀绞。   楚妙曦也啜泣着,为姨母的境遇难过,也为皇上的表现寒心。她上前轻轻拍抚母亲,低声安慰:“娘,姨母她会好起来的,您不要太伤心了,身子要紧。”   皇甫辰皱着眉,有些懊恼:“姨母,您不要哭了,我告诉您这个消息也不是要惹您难过的……”   “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楚夫人哭得伤心,却是摆了摆手宽慰皇甫辰。   过会儿,稳了稳心神,她说道:“娘娘她自幼便心气极高,当初父亲原是将她许配给老爷的,可是她却说自己是凤凰,是要嫁给皇帝的……父亲拗不过她,便将她送进宫里,将我嫁给了老爷。嫁人之后,虽然她不曾说,可是我却知道,她是皇帝的宠妃,我是商人的妻子,地位的悬殊如此之大,她骨子里便是感觉骄傲的。她对亲生姐妹尚且喜欢攀比,更何况是外人了……”   声音哽咽,楚夫人继续说:“如今,皇上冷落她,其他妃嫔也落井下石,更是因为要为皇贵妃避讳,硬生生地教她把名字也改了,这不是折损她的骄傲么?!娘娘这一生没有屈从过命运,却是输在了心气上,她此番定是气不过了,千万可别有个三长两短的……”   说完,楚夫人又不禁落下泪来,楚老爷见此,实在心疼,走上前去安抚爱妻:“好了,这些日子你已经大为伤神,实在不宜再悲恸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便勾起了楚夫人的伤心事,回想起这些日子遭遇的一切,哭得更伤心了。   众人劝慰好一会儿,她才停止了哭泣,哽咽着对皇甫辰说道:“照顾好娘娘,她一生争强好胜,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皇甫辰双拳紧握,紧锁着眉头,坚定地说:“姨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母妃,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不受半点委屈,那就只有坐上人上人的位置了,作为皇子,能让母妃坐稳这个位置的办法只有一个,皇甫辰懂,在场的人都懂。   楚夫人被送回房,皇甫辰也要离开了,毕竟是偷偷溜出宫,越快回去越安全。   楚妙曦和楚亦哲将他送到后门。   “表哥!”在皇甫辰转身的霎那,楚妙曦轻轻叫住了他,看见他顿住身形,缓缓问道,“表哥,你决定了么?”   闻言,年仅十七岁的皇甫辰笑得淡雅,点头道:“是啊,决定了。”   他的笑里带有七分的坚定,三分的惨然,却都融为一种无谓的淡然。本来他只是四皇子,无心于争权夺利,在三年后行冠礼,封亲王,等着皇上百年之后,辅佐太子登上大宝,他继续稳稳地当他的亲王,逍遥自在。   可这原本惬意的生活就被皇上的圣旨摧毁地体无完肤,如今母妃失宠,连带着自己也受不到皇上的重视,现在对于他来说,皇权才是至上的逍遥,生杀大权尽在掌中。   皇甫辰也只能放弃原本的理想,奋力一搏了。   毕竟未到最后,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好了,我该走了。”皇甫辰对着两人笑一笑,认真说道,“我虽是皇子,却也是董家的外孙,迟早会让董家沉冤昭雪的。”   楚亦哲拍了拍表弟的肩膀,冷峻的脸上似乎裂开一层决然的神色:“楚家的财富便是你的后盾。”   皇甫辰了然地点点头,打开门出去了。   看着关上的后门,楚妙曦重重叹了口气。她是知晓表哥最初的想法的,他们表姊妹走得近些,在她及笄那天,每个人都曾说过自己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的楚妙曦还是待嫁心切的大家闺秀,董澜兮还是直爽不知忧愁的明朗少女,董涟渠也是正直俊朗的壮志少年,皇甫辰也是无心皇位之争的潇洒皇子……   那时的众人只知春光无限好,却没想到,时光仅仅穿梭了一个季节,便落得如此的下场。   是造化弄人,还是本就是人为?   经历了梦想的幻灭,如今的楚妙曦只求能够偏安一隅。   ****************************************   皇宫的露蕊殿里只剩下皇贵妃杨璃婳和女儿皇甫芷萱,其余的人都被遣了下去,连心腹之人都没有留下。   “母妃,如今楚妙曦嫁不成世子了,女儿的机会来了,不是么?”皇甫芷萱在皇贵妃的面前,笑得狡黠。   皇贵妃摇了摇头,委婉地说道:“萱儿,你可知你外公和你舅舅大费周折都是为了你表姐能够当上世子妃?况且你父皇也是绝对不会同意将你下嫁到祁南王府的。”言外之意,杨冰凝一定会嫁给萧梓桀,皇甫芷萱是没有可能的。   “杨冰凝那个病怏怏的样子,怎么配嫁给世子?”皇甫芷萱忍不住嫉妒,从小便是如此,她虽贵为公主,却在外公家的待遇远不如那个杨冰凝,杨家什么都为杨冰凝盘算好了,而她是公主,却连个想嫁的人都嫁不了,这又是凭什么?!   “萱儿,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皇贵妃摆摆手,“杨家的女儿都是要为家族带来利益的,当年我入宫是如此,如今凝儿嫁世子也是如此。”   颖国原本有三大权臣:祁南王、丞相和董老将军,而今只剩下王府和丞相府了,争斗自然更激烈了。   后宫之中,淑妃如今失宠,就算她有皇子也不足为惧;皇贵妃是丞相府的,却只生了欣妍公主,虽然公主一直是皇上和太后的掌上明珠,但毕竟不是皇子,并没有即位的可能;皇后是祁南王府出来的,祁南王的妹妹,她的儿子又是太子,自然赢得几率要大一些。   丞相要与祁南王府联姻,既是满足杨冰凝的愿望,又能给丞相府留一个退路,更是正中了皇上的下怀:两大权臣联姻,错处越多,皇上下手铲除的机会也就越多。   “可是母妃忍心看女儿为了外公的大业而赔上自己的幸福么?”皇甫芷萱有些生气,转念一想,又自信地说道,“女儿这里有个好办法,能为自己拼上一拼。”   然后便向皇贵妃细细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心疼,大概有亲会觉得我写的是废话,唉,这也是没办法,慢热的啊,慢慢来吧……   大概再写几章就有意思了~~   谢谢亲们的支持~~   爱你们~ 12 12、【画梁时拂歌尘散】 ...   祁南王府的清晨还是一派宁静,与往常一样,似乎那一天的杀戮已经被人们淡忘。   萧梓桀正在书房里握着毛笔在纸上画着娇艳美丽的桃花,一簇簇繁荣如云,粉嫩含春。古朴大气的书房里却是没有别人,只他自己,静得连呼吸都显得多余。   尽量使自己沉下心来描绘这一幅画,却意外地听见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在门外陡然停止。以他的内力,自然听得出来门外之人的犹豫。   “进来。”他手中继续挥笔,朗声说道。   下一秒,妹妹萧梓桐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哥!”唤了一声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不由皱着眉头走了进来,低低叹息一声。   “你怎么了?”萧梓桀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埋头作画。   萧梓桐突然向前一步,似乎压抑着什么,低声道:“哥,你知道妙曦她怎么样了么?”   听到楚妙曦的名字,萧梓桀手中的毛笔微顿,却没有停笔,淡淡回应:“她能怎样,自幼养尊处优的女子,自是受不了此等变故,黯然心伤了。”   “哥哥说的好生简单!你可知我前些日子去楚府探望,竟被挡在门口……”萧梓桐这些天一直在等哥哥向自己询问妙曦的情形,可是他却一直淡定得很,今日终是沉不住气,来书房找他了。   她猛然扬起螓首,见他毫不在意地继续作画,清秀的脸上隐约可见气愤,急急说出下面的话,“妙曦她吐血昏迷了!”   闻此,萧梓桀的手下一滑,正在勾描花瓣的笔硬生生向右侧偏了一寸,杵到纸上,扯出一道长长的印记,就要画好的图顷刻毁掉了。他深深蹙眉,隐忍着痛苦,将画皱成一团。   萧梓桐见此,走上前去将画扯了过来,缓缓打开,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没想到你非但没有关心妙曦,还有心思来给杨冰凝画这娇艳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呵,这都借着桃花传情了?妙曦还没有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和杨冰凝暗送秋波么?!你可知道妙曦为何吐血?皆是因为你那日救了杨冰凝却将她推开!现在坊间都在流传妙曦她被你弃若敝履,成为别人的笑柄了!你明知妙曦对你用情至深,居然还要这样做……”   见哥哥没有反驳地意思,萧梓桐火气更盛,将那幅画掷在地上:“也就杨冰凝这种贱人才会喜欢这样轻浮的花!”   “住口!”萧梓桀终于忍不住,开口喝道,“谁教你说的这些混账话?那种脏话也是你堂堂郡主该说的么?”   萧梓桐也是气得不轻,冷哼一声:“我看你才混账,放着一个绝代佳人不要,偏偏去喜欢一个病秧子!”   “放肆!小小年纪竟学会出言不逊。”萧梓桀双手紧握成拳,脸上怒气笼罩,看着妹妹不服气的样子,脱口而出,“你不是喜欢楚亦哲那个冰块么?人家还不是正眼都不瞧你一眼!”   被哥哥说到痛处,萧梓桐眸子里蓄满泪水,气恼地跺脚,转身跑开,眼泪却是夺眶而出:“无情之人!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其实在刚刚说出口时萧梓桀便后悔了,妹妹指责他的这些也并不失真,自己何必与她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呢,更何况……   更何况楚妙曦的确是因为他而吐血昏迷,如今也不知怎样了。   真是混账啊!萧梓桀长叹一声,一拳砸在桌上。   直到晚饭期间,萧梓桐依旧闷闷不乐,吃了几口,便对父王和母妃道一声“吃饱了”,根本没有理会世子,施施然走回房间。   萧梓桐作为郡主,自幼便被所有人宠着,尤其是身为她母亲的王妃,几时见过女儿这般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忧心说道:“桐儿这是怎么了……我听说她早上哭着跑出了世子的书房?”   “是……”萧梓桀微垂着头,有些愧疚。   王妃见此,虽心疼自己的女儿,也不好说世子,便微叹一口气。   事关掌上明珠,萧王爷轻咳一声,问道:“桀儿,你妹妹是怎么了?”   萧梓桀诚挚认错,道:“是孩儿不好,对桐儿说了重话,毕竟她还是个小女孩,孩儿着实不该如此。”   “你对桐儿说了什么?”王妃急急问道。   萧梓桀实话实说:“……孩儿说楚亦哲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世子怎么可以这样说呢?!”王妃着实是气到了,世子是已故的邱王妃之子,她又一直是以大度温良著名,若不是此番关系到女儿,她也不会这样对世子。梓桐一直是喜欢楚亦哲的,几人也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大人们也一直给他们暗示,世子这样说梓桐,着实是伤了她的心了。   “孩儿知道错了,还请母妃原谅。只是……楚家如今已经失势,梓桐也没有必要和楚亦哲有什么关联了,应当彻底断了她的念想才好。”萧梓桀斟酌着字句回答。   王妃也知道萧梓桀说得有道理,以王府这样的地位,势必不会让女儿下嫁到罪人的家里的,转念又想到女儿的伤心,不禁开口对王爷说道:“桐儿她……定然是喜欢楚家那小子的,这可怎么办好呢?”   “有什么不好办的?”王爷萧勋板着脸也不看王妃,淡淡说道,“桐儿还小,明年才及笄,不急,我会为她选一门好亲事的。”   王妃还是忍不住为女儿说上一句:“可是桐儿与楚家那小子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再让她嫁人,恐怕桐儿心里不愿意……”   话还未说完便被王爷打断了:“青梅竹马算什么?!我萧勋的女儿想嫁人,自有才品双绝的少年郎来配,何以轮到一个商人?”   王爷的话说完,王妃和世子都不说话了,他便起身先行走去书房了。   萧梓桀目送着王爷离去的背影,目光微微闪烁,回头对王妃行礼,温声道:“孩儿也先行告退了,夜深露重,母妃也要早些回房才是。”说完,看到王妃点头,萧梓桀走得有些匆忙,似乎有些狼狈。   回了房间的萧梓桀站在窗边,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月亮,明晃的光亮照得他伪装的坦荡无处遁形。   “青梅竹马算什么?!”   父王说这话时似乎有些不屑这些儿女情长,在他眼里,不是建功立业,便是争权夺势。   萧梓桀在这样的教育下放弃了楚妙曦,虽有可能离成功更近,却是终要做了负心汉。   就像王爷年轻时候娶了出身寒门的邱氏做王妃,却要顾及家里的反对与皇上的压力,娶了皇甫璇雅做侧妃,邱氏的死究竟真相如何已经不得而知,王爷最终听命于皇上,在原配王妃尸骨未寒之时将皇甫璇雅立为正妃。   当年的誓言与承诺却敌不过荣华富贵的威胁,似乎背叛是理所当然。   萧梓桀自嘲地笑笑,自己那是也将楚妙曦揽在怀里,承诺要好好待她,可如今却将她逼到了这般境地。   想起楚妙曦在他面前微微害羞的模样,他心里一暖,那些日子还真让人怀念啊!   可是那天,就在那天,他亲手将她推开,当着她的面将另一个女子呵护在怀,想起她那双盛满无助与失望的眸子,他的心口一滞。   明明是自己亲手推开了他,为什么在看到她倒在傅辛的臂弯里,会嫉妒得发狂?为什么在听到她吐血昏迷时会痛得心慌?   狠狠地握紧拳头,萧梓桀才渐渐平缓自己的心情,看着月亮又想了一会儿,便决定去妹妹房中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真心不想写世子啊……谁叫他辜负我们的妙妙呢~      你们捏?喜欢他吗??   251888183,这是俺的书友群~敲门砖是‘惊鸿叹’哦、加群的娃娃记得把群名片改成在晋江留言的ID哦、   爱你们~ 13 13、【真珠帘卷玉楼空】 ...   不知不觉中,“董家谋反”一事已经过去半月有余,楚妙曦一家也已经渐渐恢复平静,直到这天清晨,宫里一道圣旨让楚家人放下的心再次忐忑起来。   圣旨上说欣妍公主近日烦闷,所以要让年龄相仿的杨冰凝和楚妙曦进宫陪公主解解闷儿。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不清楚皇上下这道旨的意图是什么?难道仅是陪公主聊天?   杨冰凝入宫倒是情理之中,毕竟人家是公主的表姐,又是丞相的孙女,况且经过那晚在王府的事情之后,杨冰凝的名声大作,对于她和世子的感情,众人都心照不宣。   可是为什么还要叫上楚妙曦呢?当然不会是只看她与杨冰凝对立,更不会为了看她出丑,罪人之女究竟为何会被皇上钦点呢?   “楚小姐,轿子就在外边呢,您收拾一下就随咱家走吧。”来传旨的王公公话语还算恭敬。   楚夫人上前给他塞了一锭银子,陪笑道:“小女愚钝,还要靠公公提点一二。”   王公公不动声色地接过银子藏在袖子里,笑着点点头:“楚夫人这是说哪里话,楚小姐定会安然回府的。”   临上轿楚妙曦也没有想明白,楚夫人虽也如此,却为了保险,对女儿一遍遍嘱咐:“曦儿一定要记好了,千万不要与公主为难,更不要给杨小姐难堪,宫里不比外面,要时时在意,处处留心,切不可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知道了么?”   楚妙曦微微皱眉,满面愁容地点点头:“母亲放心,女儿会注意的。”   楚亦哲也对妹妹不放心:“记得保护好自己。”又对着同行的绫罗和玉帛吩咐:“务必时时保护小姐。”   王公公站在轿子边上看着一家人与楚妙曦话别,虽听不见声音,也知晓他们的担心,在袖子里捏了捏那锭银子,便道:“诸位放心,楚小姐只是去陪公主说说话,很快就回来了,快上轿吧,宫里等着呢。”   无奈之下,楚妙曦只好由绫罗扶着上了轿子,帘子放下来的时候还能看见楚夫人和楚亦哲担忧的面孔。   再一次来到皇宫,似乎一切恍如隔世。彼时,楚妙曦是老将军的外孙女,淑妃娘娘的外甥女,还是名动京城的“颖都第一美人”,众人看她的目光羡艳多过嫉妒;而今,她却从天之骄女堕为坊间信口言谈的话题,就连任意一个小宫女见了她都在背后指指点点。   这种从云端坠落的屈辱感再次萌生,楚妙曦却是挺直了脊背,保持她独有的气质,坚强而美丽地走进这葬送了许多人幸福的地方。   一路走来,楚妙曦无事可做,便打量着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的皇宫。玉阶彤庭,雕梁画栋,珊瑚碧树,绮组缤纷,还有众多从身边经过的美人,环肥燕瘦,千娇百媚……   这样的皇宫,美则美矣,可如果天天生活在这样华美却压抑的一方天地里,难怪公主会找人进宫陪她解闷儿了。   恍惚间又想起了董澜兮,也许她没有做太子妃也是一件幸事。   不知走了多久,楚妙曦只觉得自己的骄傲就要在众人的诟病中坍塌,终于到了欣妍公主的寝殿----蓉珠殿。“出水芙蓉曳经世,掌上明珠怜未迟”,从宫殿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皇上对于这唯一的女儿是多么宠爱,视为掌上明珠。   楚妙曦进去的时候,发现杨冰凝已经到了,公主正与她品茶闲话。   欣妍公主见楚妙曦已至,忙将杯子放下,熟络地起身迎了过来:“楚姐姐你可来了,本宫还以为你的身子没好呢。”   楚妙曦还不曾如此近地看着这位美若仙人的公主,一身翡翠色收腰宫装勾勒出匀称的身材,有着与杨冰凝相似的鹅蛋脸,柳叶弯眉淡淡扫了螺子黛,樱桃小口微微染了丹唇脂,一双杏子目似两汪秋水,目光流转间动人心魄。   绫罗和玉帛屈膝行礼后便静静地站在楚妙曦身后,玉帛听闻公主的话后微不可察地撇撇嘴:公主就是虚伪,若是真心挂念小姐的身子,为何不曾见她遣人来瞧瞧?哼,只知道耍嘴皮子。   楚妙曦却是绽出个笑来,旋身行礼道:“劳公主挂念,民女身子已经无碍。”   “嗯,无碍便好。”皇甫芷萱拉着楚妙曦的手走向杨冰凝身边,“本宫近日来总是心里烦闷,想要出宫父皇又不准,放眼望去,与本宫年纪相仿的也只有你和表姐了,只好央着父皇将你们请进宫来了……来人,为楚小姐上茶。”   楚妙曦看见杨冰凝站起身,如此盈盈娇弱的模样实在是一种讽刺,尽管尴尬,尽管心酸,却仍是丝毫不减自己的气势,微微与她见礼,笑得毫无破绽:“杨小姐来的还真早呢,妙曦接到圣旨便过来了,还是没有赶上呢。”   杨冰凝一向弱势,似乎天生需要人保护,如今没有了世子在身边,却是当着公主的面,只好将希望寄托在这位表妹身上,当看到公主丝毫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略有尴尬,只好抿嘴一笑:“我也是刚刚才到的,略坐了片刻而已。”   楚妙曦略一点头便不再说了。   皇甫芷萱本是要看楚妙曦的落败,却没想到她并没有露怯,只好开口道:“楚姐姐快尝尝昨天祁南王世子送来的今年夏天新制的花茶,听说这也是你最爱的茶叶了。世子从前也应该总是给你送这个吧?”说完便以纤指捂住樱口,很是懊恼,皱眉道歉:“真是不该在楚姐姐面前提世子……”   皇甫芷萱这回意料之内看见楚妙曦送到嘴边的茶杯微微晃了一下,茶水险些洒出。杨冰凝也一个晃神,目光微转。   “公主这是哪里话……民女如今也与世子毫无干系,提与不提又有何妨。”这虽是楚妙曦的真实想法,心里却还是有些酸楚,需要极大的语气才说出口。   皇甫芷萱这才松了一口气,歉意地笑笑:“如此最好,本宫最怕楚姐姐还是解不开心结。”说完,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一旁不打算插话的杨冰凝。   楚妙曦压下心里的波澜,点点头:“公主说得极是,不是自己的终究求而不得,如今民女只能祝福杨小姐可以和世子白头偕老。”   皇甫芷萱拍了拍楚妙曦的手:“如此极好,可不能因为这个便失了你和表姐的和气。”   杨冰凝先是有些惶恐,后听见楚妙曦和公主都这样说便也微微放心,眸色渐渐染上爱意,不用猜,定是想到了世子,可至始自终她都没有开口为自己说上一句话,应是怕自己应付不了。   楚妙曦将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全都看在眼里,心里微微冷笑,如此女子就像一株孱弱的菟丝花,一生都要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攀附在别人的身侧。她楚妙曦不屑于成为这样的人,若世子当真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那她也算输得华丽。   没过多久,又有一道圣旨传来,说是奉藻董氏虽被皇上禁足在碧瑶殿并不准任何人探望,但是念在她身子不适,特许楚妙曦前去看望。   这道圣旨倒是将楚妙曦从蓉珠殿解救出来了,与公主和杨冰凝告别后便随着姨母殿中派来的桂公公离开了。绫罗和玉帛也巴不得自家小姐快些离开这个虚伪的公主,随着楚妙曦的脚步立刻跟了上去。   楚妙曦一走,杨冰凝绷紧的神经总算可以微微放松了,不禁舒展了眉头。   皇甫芷萱见此,美目流转,轻声开口:“表姐,本宫说得不错吧?”   杨冰凝想到楚妙曦来到之前,公主说这个楚妙曦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刚刚接触一番,便觉得公主说得果真不假,微微点点头。   “哼,我看她是仗着自己的姿色便骄傲罢了。”皇甫芷萱冷哼一声,随即正色说道,“不过……依本宫看来,这个楚妙曦依旧是世子的心头爱呢,不然何以在有了表姐你之后还对她念念不忘呢?更何况那晚在王府发生那样的事,却不见世子急着给你个名分,这不是说明他心里还是想着楚妙曦么?”   见杨冰凝皱眉不语,皇甫芷萱再接再厉:“本宫觉得,当初世子对表姐好,多半是看在你身子不爽利的份上,何况还有丞相的威慑,如今这楚妙曦的家族败落,世子心里仍是有她,再加上她也体弱,世子难免更加垂怜于她,若是这些都是真的……表姐,你又该何去何从了?”   杨冰凝不愿相信,可是公主的话又是很有道理,不禁让她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始终咬着下唇,摇头:“我不信……世子说过,这一生只爱我一个人的……”   “我的傻表姐,世子若是真想哄你,你还不会上钩么?”皇甫芷萱打断了杨冰凝的话,“那天本宫可是听皇后说世子最近略显憔悴,八成是为了楚妙曦……”   杨冰凝将信将疑,却仍是不说话,如此咬唇蹙眉的模样更是犹如姣花照水。   皇甫芷萱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已经看见杨冰凝眼中的自信逐渐瓦解,不复存在,不由在心里轻笑,又招手叫来自己的小丫鬟,耳语几句,便见这个小丫鬟点点头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是我的存稿有限,写的还慢……   目前只有5章存稿,只能省着用~~   唉~~我对不起大家~   大家可以等文养肥了再看~ 14 14、【墙里秋千墙外道】 ...   楚妙曦带着绫罗和玉帛随桂公公向碧瑶殿行进,不由心里着急,恨不能立刻见到姨母,便向桂公公问道:“娘娘身子怎样了?”   桂公公也没有上次见到之时的精神好了,叹了口气:“娘娘她心里苦啊!”   闻言,楚妙曦沉默了,她也知道,姨母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心里定然是苦涩而哀痛的,心想着一会儿见了姨母要怎样安慰才好。   可是当她走进碧瑶殿的那一刻,便不知该如何是好。   往日华美整洁的碧瑶殿里到处是瓷器的碎片,还能听见姨母尖利的声音从内殿传来:“都给本宫滚出去!皇上也不来看本宫了,你们都来看本宫的笑话!”   楚妙曦快步向前走了几步,看见太监宫女们都跪了一地,求着姨母梳妆用膳。   又是一件东西被扔了出来,绫罗和玉帛忙将楚妙曦挡在身后,却听见董氏的话:“滚!本宫不梳妆!皇上都不来,本宫梳给谁看……”后面两句的声音渐渐变小,明显染上了落寞。   楚妙曦担忧地看了一眼桂公公,桂公公便上前几步,对着内殿说道:“娘娘,楚家小姐来看您了!您还是梳妆吧。”   “谁?!你说谁?!”这次没有扔东西,董氏的声音更高了,“我的曦儿来看我了!快!还愣在外面做什么?还不快给本宫梳妆!”   “是!”宫女们皆是感激地看向楚妙曦,然后赶忙起身为董氏准备。   楚妙曦被桂公公请到一边坐下来,奉了茶,有些忧心地看着这一片狼藉,清了清嗓子,道:“为何不打扫?”   一个小宫女怯生生地回答道:“娘娘不准收拾……”   楚妙曦拧眉:“为何?”   “娘娘说……”小宫女低着头,声音嗫嚅,“娘娘说这满地的碎瓷片就像刚入宫那晚皇上陪她看的月光……”   楚妙曦怔住,没想到姨母的心中对皇上的执念竟至如此,可惜帝王之心不可测,昔日的淑妃贵为夫人,如今沦为奉藻禁足于寝殿,昔日门庭若市的碧瑶殿,如今也和冷宫无异,谁也不知晓下一刻是否还会似从前一般极尽荣宠。   “见过娘娘。”绫罗和玉帛的声音响起,楚妙曦这才回过神,起身,看向姨母,不由再次呆愣。   那是她端庄温婉的姨母么?原本丰腴的体态如今已经消瘦到近乎脱形,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浓浓的脂粉也难以掩饰眼底重重的青色痕迹,那双美目已经不见曾经如星的璀璨,似乎蒙了一层灰。   “姨母!”楚妙曦眼中蓄满了泪,两步走到了董氏面前,心疼地看着她。   董氏由衷地微笑,可是连笑的力气都微弱,在楚妙曦看来更为心疼。   “曦儿来了啊……皇上终于让人来看本宫了……”她拉住楚妙曦笑着说,目光里闪着希望。   楚妙曦看着姨母的样子,心下不忍,将头稍微扭向一边,终是落下泪滴。   董氏缓缓抬起自己枯枝似的手为楚妙曦擦去眼泪,叹息道:“曦儿哭什么?是觉得姨母过得不好么?”   楚妙曦没有回答,只是挂着泪珠摇摇头。   “傻丫头……等你真正懂了情爱,便会理解姨母的心境了。”董氏爱怜地抚着楚妙曦的额发,眼里似有无尽的情思。   自己还是没有真正懂了情爱么?楚妙曦看着姨母眼中对高坐龙椅那人的深切眷恋,心里喟叹,也许自己真的不懂,不然何以在被世子抛弃后却不再深深迷恋着他……若是姨母这般才叫情爱,那么楚妙曦希望自己永远不要懂。   晌午时分,楚妙曦留在碧瑶殿陪着姨母用了午膳,听桂公公悄悄对自己说,今天倒是娘娘第一次正常用膳了呢。   大概是今天董氏心情好了些,用过膳后便有些乏了,回到内殿歇息去了,宫女们忙伺候着,楚妙曦知道姨母应该是好多天以来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她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唏嘘。   待宫女来说娘娘已经睡下了,楚妙曦才起身准备离开,吩咐桂公公不必带路了,绫罗和玉帛认得去公主寝殿的路。   楚妙曦刚刚出了碧瑶殿便看见四皇子和太子。   太子依旧是一身明黄,衣襟上绣有蛟龙出海,剑眉下的眼睛里看不清情绪,深不见底;四皇子则是一身暗黄色蟒袍,上绣四爪银龙,眉目俊朗。   颖国的规矩便是只有皇上和太子可以穿明黄色服饰,皇上龙袍上绣的是五爪天龙,太子是蛟龙,而所有皇子和亲王则穿的是其他颜色,绣上四爪银龙。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四皇子殿下。”楚妙曦落落大方地行礼。   “平身吧。”太子眼底涌起波澜,却是淡淡说道,“父皇下旨准许人来看望董娘娘了,四弟下了学便要过来,本宫也跟着来了。”   “母妃她怎么样了?”四皇子倒是没有啰嗦,直奔主题,急急问道。   楚妙曦如实回答了姨母的情况,又扯出一丝安慰的笑:“还好今日用了膳,正在小憩呢。”   “既然母妃已经睡下,我们便不进去了。”四皇子悬着的心微微放下,说完便和太子一同离开。   太子微笑告辞,转身走了。   楚妙曦在他们身后屈膝行礼,须臾,便站起身,向公主的寝殿走去。   一路上玉帛都有话要说,却顾忌到身在宫廷,便一直憋着。绫罗看见她这般模样,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抬起下巴示意走在前面的楚妙曦心里也不舒服,又对着她摇了摇头,意思便是要她还是不要这样,免得小姐心里更不舒服。   转过一座假山,从前面走来几个太监,低身鞠礼,说道:“太子殿下听闻楚小姐擅棋艺,恰好前日皇上赏了一副上好的清河玉棋子,特邀请小姐前去手谈一番。”   楚妙曦微怔,太子刚刚还在碧瑶殿外,此番又遣人急急来请,不知意欲何为,便推拒了:“烦请公公回去说一声恕民女不能前往,还要前去侍候公主殿下。”   那太监忙说道:“太子殿下说已经向公主殿下暂借楚小姐片刻,不过是下棋。”   楚妙曦眉毛微皱:“民女棋艺不精,还望公公回了殿下。”   “楚小姐就如此嫌恶本宫么?”太子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响起,一袭明黄从假山后闪出,挡在楚妙曦的面前,眼角微挑,玩味地问道。   楚妙曦惊得忙向后退一步,垂首说道:“民女不敢,只是民女棋艺不精,难以与殿下对弈献丑。”   太子便上前一步,几乎是紧贴着她,语气轻柔却透着威胁:“妙曦为何这样说呢?据本宫所知,你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棋艺不精,都是借口,嗯?”   楚妙曦微红了脸,想要继续后退,太子却先她一步扣住她的后腰压向自己,捻起她的发丝深深嗅了嗅,勾起嘴角笑道:“还真是美人,就连发丝都着了兰花的清雅”。   楚妙曦惊慌不已却佯装镇定,身体微挣,道:“殿下请自重。”   身后的绫罗和玉帛见自家小姐被太子拦住,又急又气,奈何对方却是东宫太子,不得出手,刚刚见到太子轻薄小姐,便不顾地位的悬殊想要上前,却被太子的侍卫点住穴位,便愤恨地睁圆杏目。   太子不以为意地将脸凑得更近了,轻声说道:“你现在可是罪人之女,萧梓桀已经不要你了,不如跟了本宫吧?父皇不准你嫁给王公贵族,本宫虽不能给你名分,却也足以让你荣华富贵。”   楚妙曦心下厌恶,皱眉不语,眼睛里闪过慌乱,极度无措,只恨自己这副皮囊:“民女地位卑贱,恐枉殿下错爱。”   “不必这样搪塞本宫,你以为你拒绝就可以了么?”太子的话里透着阴鸷,“还是乖乖跟着本宫吧。”   说完,不等楚妙曦反应,便出手点了她的哑穴,回头对侍卫和太监们吩咐:“把那两个婢女也一并带走。”   然后揽着楚妙曦回了东宫。   太子一行人是捡着极偏僻地小径回去的,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人,刚刚到了东宫的大门,太子叫那些侍卫先带绫罗和玉帛进去,自己却单手抬起楚妙曦的下巴,让她看着匾额,问道:“这东宫是不是比那祁南王府气派得多?”   楚妙曦却垂眸不语,太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道:“美人这是欲迎还拒?”   “太子!”皇甫熙刚要进门,便听见有人喊自己,听出此人是谁,便头也不回地迈进大门。   “皇甫熙!”四皇子飞身掠来,生生挡住太子,目光如炬,凌厉地看向太子。他是刚刚想起来还有事情要找太子商议,却发现太子怀里揽着的女子与妙曦有几分相似,便立时冲了过来,却发现竟是真的!   “太子不打算解释一下么?”四皇子话里隐含着怒气,“还是打算到父皇面前解释?”   太子闻此,不由脸色微变,左右衡量一番,松开楚妙曦,淡淡说道:“本宫不过是邀请楚小姐切磋棋艺的,四弟可不要到父皇面前无中生有啊!”   四皇子见他放过妙曦,也不好再追究,毕竟自己的实力与太子相差许多,只好冷着脸道:“如此,四弟便带小妹离开了。”说完解开了楚妙曦的穴道。   “表哥,绫罗和玉帛还在他手里!”楚妙曦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要寻回自己的丫鬟。   四皇子又看了太子一眼,后者只好不耐地命人将绫罗和玉帛放了,瞪了四皇子一眼,拂袖而去。   两个丫鬟看见小姐获救,忙上前,护着她和四皇子走了。   远离了东宫,皇甫辰关切地问道:“有没有事?”   楚妙曦摇摇头,勉强扯出微笑:“没事,还好表哥及时到了。”若是没有出现,那自己唯有一死方可护住清白。   皇甫辰知道楚妙曦心有余悸,便只柔声安慰:“现下无事了,快些回府吧,公主那里我会遣人去告辞。”   楚妙曦觉得这样也好,便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有孩子私下里跟我说铺垫太长了,想看和亲的~      摸摸,不急不急啊~~颖国的事情还没有弄完嘛~      姨母现在还对皇上爱得深沉,大家不要认为写的很假,而是我为了突出她的悲凉而写的……   太子和四皇子,你们有喜欢的么? 15 15、【高楼夜静风筝咽】 ...   皇上今日解了董奉藻的禁,也不限制皇甫辰出皇宫了,他怕太子因不甘心而在半路埋伏,便亲自送楚妙曦回府,。   马车行至楚府,早有仆人在门口等候,见到四皇子来了,忙有一人进府通传。   陆散正好来为楚妙曦送新配好的药,也随了楚家人一同行礼:“四皇子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皇甫辰微微抬手,“都别站在门口了,进去吧。”   为皇甫辰奉了茶后,众人才开始问及他为何会来。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楚妙曦,众人又看出来楚妙曦的脸色极差,就连绫罗和玉帛也愁容满面,大家的第一反应是她的身子又不舒服了。   陆散站出来向着楚老爷一拱手,道:“请老爷准在下为小姐请脉。”   楚老爷忙点点头:“快!看曦儿的样子是又难受了。”   楚妙曦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急急摇摇头,面色有异:“我没事!陆大夫,不用麻烦了……”   陆散却走到她面前,将脉枕放在桌案上,站直身子,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请小姐诊脉。”   楚妙曦皱眉,刚要说什么,皇甫辰忙道:“妙曦!你不要任性,快让陆大夫看看。”   见自己推拒不得,楚妙曦只好坐下,将手腕放在脉枕上,垂眸不言,贝齿咬住下唇,心下惴惴不安。   不过片刻,陆散收回手,淡淡道:“小姐无碍,只是劳累了些。”   闻言,楚老爷和夫人都放下心来,楚妙曦也感激地看了一眼陆散。   楚夫人比较关心姐姐的情况,楚妙曦虽不想隐瞒母亲,却又怕她听后伤心,只好将姨母的情况说的稍微好一些,楚夫人唏嘘一阵,倒也没有哭泣。   “对了,殿下以前不是说想要一方松纹石的砚台么?”楚亦哲见母亲已不再问了,便转向皇甫辰说道,“正好我前几日在松阳看到有人用着一方极上等的,便买了来,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给殿下,妙曦昨儿还说此物清雅,便拿去把玩,现下应该还在她那儿,我们不妨一同前往取了去。”   皇甫辰起先还在怀疑自己并未说过什么松纹石砚台,后听楚亦哲如此说来,便知晓其中深意,忙点头笑道:“那是极好!快去看看!听说陆大夫对文房四宝也极其考究,不妨一起来鉴赏。”   楚老爷与夫人见此倒是比较欣慰,年轻人也该多多走动,何况只剩这几个表兄妹,感情自是极好,便说让他们去妙曦房里拿砚台,两人先回去了。   陆散也跟着他们走进楚妙曦的闺房,甫一进门,清瘦的脸上便如笼了一片暗云。   楚亦哲走到桌边,回身命闲杂人等退下,只留了绫罗和玉帛,便阴沉着脸问向陆散:“方才小姐的身子真的是并无大碍么?”   话音刚落,楚妙曦身躯一震,早知道哥哥看出了端倪,看来是躲不成了,只好站在一旁不语。   陆散定定站在那里,朗声说道:“小姐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   楚亦哲一时惊诧,只不过进宫去陪公主说了会儿话,怎么就受了惊吓了?   “妙曦,这是怎么回事?”事关妹妹,楚亦哲忙高声问道。   楚妙曦将头偏向一边,闭口不言。   楚亦哲只好看向欲言又止的皇甫辰,问道:“殿下可知?”   闻言,楚妙曦忙转头看向皇甫辰,眼神里充满恳求。   皇甫辰此刻却不再顾及,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玉帛也急急补充了太子的罪行,甚是愤慨。   讲到太子轻薄楚妙曦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楚亦哲一拳砸在桌上:“太子欺人太甚!我楚家虽不能入仕,亦不是好惹的!如今为了钱财而卖命的人也多之又多。”   以楚家的财力,在江湖上雇一个杀手结果了太子也不是不行,谁叫他如此过分地欺侮他的宝贝妹妹!   听出了哥哥的弦外之音,楚妙曦眉心一跳,立刻抓住哥哥的衣袖,急急说道:“哥哥,不可啊!太子毕竟贵为储君,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难保我们的事不会败露,若是如此,楚家就毁了,连表哥也会受到牵连啊!”   “难道要我们看着你受人欺负么?”楚亦哲低吼。   “忍一时风平浪静,如今我们已失势,不复当年。”楚妙曦摇摇头,“且忍一忍,我小心一些便是了,还望哥哥以大局为重。”   其他人虽气愤楚妙曦的遭遇,却也不得不随她一同劝着楚亦哲。   楚亦哲闻此,心下怒火难平,只得将桌上茶具一挥落地,悉数残碎。   皇甫辰盯着地面,手里捏紧了袖口,一字一顿说道:“都是我太过懦弱,竟连母妃和妹妹都保护不了,我定要变得强大起来!”   众人皆懂这少年皇子的雄心壮志,只是想要做成这一切,太难了……   ***********************   长乐寺的银杏树下站着一男一女,男子黑衣黑发,华贵霸气,赫然是祁南王世子,萧梓桀。女子桃红色衣衫,纤弱存娇,正是丞相孙女,杨冰凝。   昨日在宫中听公主的一番话后,杨冰凝愈发沉不住气,唯恐她说的是真的,今日便将萧梓桀约到了这里,果然见他形容略微憔悴,心里不禁波澜起伏。   斟酌许久,杨冰凝娇弱说道:“凝儿知晓萧郎对楚小姐心存歉疚,凝儿又何尝不是……只是凝儿为爱,便只能做这恶人了……”说话间竟有水汽氤氲着眼眸,令人垂怜。   萧梓桀微叹口气,将她揽在怀中,温声道:“我知道,凝儿是个善心的姑娘,不忍与人为恶,怪只怪我不能想出个双全的法子。”   闻此,杨冰凝心中稍稍安定,涩然说道:“凝儿昨日入宫见到楚小姐,她似乎对我还是有些怨怼,不想与我讲话,我有心道歉也只怕她不予理会。”然后转而柔声道:“萧郎若是得空儿便去看看她吧,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想楚小姐定会心有慰藉的。”   听杨冰凝这样说,萧梓桀心中一动,自己恰好也想去看看妙曦,只是自己也不知为了什么,迟迟没有行动,如今只觉她的话似乎给了自己勇气。   “如此也好。”萧梓桀手掌抚着杨冰凝的发丝,轻声说道,“凝儿真是识大体的女子。”   杨冰凝面上微笑,心里却酸涩不已,无奈为了在世子面前显示出大度与温婉,也不得不如此伪装。   当晚,萧梓桀便命随从带了很多补品,与自己一同前往楚府。   楚老爷与楚亦哲一早便出去谈生意了,并不在府里,楚夫人则是犯了困,早早回房休息了。看门的仆役将世子来访的事情报给绫罗,叫她通传给小姐。   站在偏厅外的绫罗听着里面传来的笑声,与玉帛对视一眼,露出诡异的笑来:“去请世子进来吧,直接引致这里便是。”   萧梓桀被小厮恭敬地带到偏殿外,便听见里面传来楚妙曦婉转的笑声:“这若是真的也太有趣了。”   萧梓桀心里悸动,许久未听到她这么明快的笑声了,自从楚妙曦情窦初开,见到他便总是脸红,不曾如此“放肆”了……心思一转,又不禁好奇,是谁引得她如此开怀?   绫罗见到二位,上前行礼:“见过世子,小姐就在里面,您请吧。”   说完,玉帛便一把将门推开,里面笑谈的二人立刻住了声。   楚妙曦看见门口的萧梓桀,不由呆愣片刻,复又扬起毫无破绽的笑容起身迎接:“民女给世子请安。”   萧梓桀没有做声,目光越过楚妙曦的肩头,直视端起茶杯饮茶的傅辛,一时心下涌起妒忌:他竟可以惹得妙曦笑得如此璀璨!   而傅辛却不慌不忙地饮了一口温茶,面具下的双眼亦是毫无惧色地与萧梓桀对视,轻蔑地勾了勾嘴角,起身,抱拳:“草民见过世子,不知世子到此所为何事?”   这语气俨然出自主人之口,萧梓桀被气得不轻,只是淡淡对楚妙曦说道:“听闻前些时日你身子不好,我来看望与你,只是不知你已大好,还与外人调笑。”他的话里显然含着醋味,特地将“外人”二字咬得极重。   楚妙曦闻言,心中淡哂,他既对她并无感情,那这般模样是做给谁看?实在恶心!   她刚要说话,便听傅辛语气平静地说道:“傅某是否是外人并不重要,只是傅某知道世子您已经是外人了吧?”   楚妙曦听他这样说,虽然算是揭了自己的伤疤,但却令世子脸色一变,心里稍微有些好过。她觉得自己定是疯了,连这么幼稚的报复都觉得很是愉快。   傅辛一句话噎得萧梓桀无话可说,总不能厚着脸皮说什么往日情分,只得留下补品,出声告辞:“萧某唐突来访,打扰了二位,便告辞了。”   “等一下。”楚妙曦出声,萧梓桀脚下停步,刚刚转头看她,眼里竟闪着微弱希冀。   楚妙曦更觉恶心,淡淡道:“楚府应有尽有,这些补品还请世子带回去吧。”   萧梓桀脸色又是一变,余光瞥见傅辛正在嘲笑着自己,沉声说道:“你若不喜欢,只管扔了便是。”说完,抬脚便走,却隐约听见楚妙曦的吩咐:“将这些东西拿去丢了吧”,瞬间气得脸色铁青地狼狈离开。   见他走远,楚妙曦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却不知身后的傅辛正饶有深意地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傅老板贱了有木有?~~哦吼吼~~      世子这是自作自受哦……有人心疼不? 16 16、【暖日闲窗映碧纱】 ...   第二日一早,楚妙曦便已梳洗完毕,陪母亲用过早膳后便在房中等着傅辛来找她。昨晚世子走后不久,傅辛便也告辞,临行前二人约定今日同游颖都的大街。   想起昨晚,楚妙曦眉心一蹙,似是明白了什么,对门外冷声道:“绫罗,你过来。”   从没听过小姐如此冰冷无情绪的声音,玉帛忙担忧地看向绫罗。绫罗却并无半点惊慌,提步走来,规规矩矩地低头问道:“小姐叫奴婢何事?”   楚妙曦语气毫无感情,问道:“昨晚你是故意没有将世子来访告诉我的?”   绫罗如实回答:“是,奴婢有意为之。”   故意让世子看到自己与傅辛聊得开怀,绫罗还真是有心机呢,不过也算为自己出了一口气,楚妙曦抬眼,看她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态度,心想她也是为了自己好,不禁放软了语气,道:“罢了,下次莫要自作主张了。”   绫罗行礼:“奴婢知道了,多谢小姐。”   楚妙曦心里清楚,绫罗的智慧远远不止于此,若是她忠心为自己还好,倘若有一天她背叛了自己,那便是极为可怕的对手。   没过多久,傅辛便来了。今日他倒是有所不同,虽然依旧是那身藏青色锦袍,脸上仍带有那标志性的银白面具,神情却略显柔和,尤其一双眸子在看向楚妙曦时,带着淡淡地笑意:“楚小姐,我们走吧。”   楚妙曦心中一动,慌忙别过眼去,点点头。昨晚他便是用诱哄的口气说想要自己陪他去颖都的街市上长长见识,她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后来才明白过来,他一个烨国来的富商,怎么会连颖都的街市都没去过,定是他知晓自己许久未有出门,不过是随意寻个理由,要带自己出去走走吧……   “玉帛,叫车夫去正门外等着吧。”楚妙曦吩咐玉帛先去通知。   “不必了,”傅辛抬手止住楚妙曦与玉帛,“在下带了马车过来,就在门外等候呢。”   楚妙曦一愣,没有料到他今日是坐马车而来,不过一瞬便恢复正常,客气笑道:“那妙曦就不客气了。”又叫玉帛传下话去不用府里的马车了,才和傅辛一起走到外面。   正门之外果然停着一架马车,只是外表看上去极为普通,除了大一些,并不比府上的华丽,还真是想不到傅辛居然如此简朴。   看见楚妙曦眼中的不可置信,傅辛淡淡一笑,指着马车,问道:“楚小姐可曾见过这马车?”   楚妙曦疑惑地看着他,摇摇头:“不曾。”   傅辛嘴角的弧度扩大,问道:“当真?”见她一副全然不记得的模样,他也只好提示:“早知道,楚小姐扔进这马车的簪子,在下就不还了。”   闻言,楚妙曦稍微回忆一下,随即展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又惊又喜地指着傅辛:“原来那人就是你啊!”楚妙曦不禁在心里疑惑,当时觉得那人的声音悦耳动听,为何后来在焕彩坊门外却没有听出来呢?   傅辛自是不知晓楚妙曦这样的小心思,没有答话,却是上前一步,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妙曦笑着走向前,看见车夫为自己搬下脚凳,她踏了上去,不禁又问:“可是后来怎么也不见你带着那个好凶的小厮?”   “他冲撞了楚小姐这样的美人,自知失言,闭门思过呢。”绫罗本是要上前扶着小姐上车,却被傅辛的身子挡住,他边回答着楚妙曦的话,边自然地扶着她上了车,自己也随后钻了进去,将帘子放下。   绫罗和玉帛见小姐与一男子共处在与外界隔绝的马车,不由开始担忧,但见那二人都没有在意,自己也不好多言,只得紧紧跟在马车左右,以防万一。   车里的楚妙曦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正与男子近距而坐这件事,注意力全都被这马车内部的摆设所吸引:两排软榻相对而设,之上铺着上好的水貂绒坐垫,雪白柔软,一方紫檀木矮桌横在软榻之间,上面也铺了一块极为考究的天蚕丝帕,衬得上面摆着的一套翠玉杯壶更加剔透,旁边还摆放一个骨瓷圆盘,里面盛着精致的墨玉糕。想不到这么不起眼的马车里面竟是别有洞天啊!   楚妙曦虽然惊奇,却不至于讶异,安安稳稳地落座,看着傅辛坐在自己的对面,动作优雅地斟茶。   傅辛将茶杯向楚妙曦面前轻轻推了推,道:“请。”然后看着她落落大方地拿起茶杯品茗,心中微微赞赏:果真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是极见过世面的女子,刚刚只是惊奇了一瞬便神色如常,可见这些极品与她也是司空见惯了,只不过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样的马车里罢了。   这样想着,傅辛也拿了杯子浅饮一口,便听见楚妙曦赞道:“真是好茶,醇香淡雅,入口微甜,想必便是烨国独有的雅宓了吧?”   傅辛点点头,道:“楚小姐好厉害的味觉。”   又饮了一口,楚妙曦笑着摇摇头,道:“是你这煮茶的方法极为讲究罢了。我听父亲说过,这雅宓一定要以朝露来煮,配以云英玉杯,方能物尽其用。”   傅辛听着她的话才知道她并不曾饮过雅宓,刚刚说的出来也全是靠猜的,不禁莞尔,手里握着那盏玉杯,问道:“楚小姐怎知晓这就是云英玉杯?”   “我猜的罢了。”楚妙曦抬眼看去,只觉这一幕甚美,傅辛依靠在马车的内.壁,修长白皙的手指与晶莹剔透的玉杯相互映衬,而他微翘的薄唇给人一种慵懒的意味,唯一不足的便是他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仍是过于晶亮深邃,仿佛可以将人吸入其中,难以自拔。   半晌,才听到他低沉地笑声传来:“楚小姐真是可爱。”不过一瞬,楚妙曦便见他又是那副孤冷贵气的模样,好似刚才那人并不是他。   不知为何,楚妙曦感到自己心跳地异常,脸上也不自觉地染上了绯色。大概是这马车之内太过闷热了吧,她这样想着,不禁将脸转向一侧,玉指挑开窗帘的一角,深深吸了口气。   傅辛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眼中情绪几经变换,最终波澜不惊。   颖都的街市果真热闹无比,楚妙曦本是略微担心人们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却在看见傅辛衷心一笑时心下镇定,不久便与他专心逛起了集市,将烦恼抛诸脑后。   两人刚刚走进一家首饰铺子,便见到最不想见的人,杨冰凝。   “楚姐姐也常来这家铺子?”本想装作不认识,无奈杨冰凝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娇弱问道,目光还不时飘向她身边的傅辛。   楚妙曦也换上了极温婉的笑容,回道:“并不常来,只是今日闷了,便出来走走。”   “是了,楚姐姐身子刚刚病愈,就要时常出来走动,可不能总呆在府里。”杨冰凝笑笑,“昨日妹妹见了世子,他也正苦着,幸好还听我一句劝,方去姐姐府上探望,他这个憨人,若我不劝,他竟也拖着不去,白白苦了自己爱护楚姐姐的心啊。”   楚妙曦只想冷笑,原来世子昨日来看望自己也不过是她杨冰凝的施舍。思及此,她抿嘴笑道:“妹妹这是说哪里话,我的身子已然大好,何必劳动世子尊驾,倒是妹妹更应得到世子的怜爱。”   杨冰凝刚想说话,一旁不语的傅辛诚恳地开口了:“楚小姐说得对呢,杨小姐行动如弱柳扶风,虽体弱,却是我见犹怜呢,难怪世子爱到了骨血里,大乱那日舍命保护呢。”   楚妙曦闻此,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让自己保持淡然,心里却早已流血,只是,无关了情爱,只余背叛的悲哀。   杨冰凝却是对赞美向来概不拒绝,尤其是优秀男人的赞美。此时她正喜不自胜,恨不能告知所有人,自己才是世子心中所爱。   冷眼看着两位美人的神态举动,傅辛除了对杨冰凝愚蠢的自负感到嘲弄之外,竟还有着一丝丝不知名的窃喜。   颖都最为富丽的餐馆便是楚家以前经营的君悦楼,如今楚妙曦是在没有那么厚的面皮再次踏入其中,于是两人便去了一家口碑也算不错的小店用午饭。   坐在二楼临窗的座位上,傅辛开口向楚妙曦道别:“在下本该早些回去的,只是担心楚小姐的身子还未痊愈,便在颖国多留了几日,如今时日已久,家中生意怕是无人打理,在下不得不走了,明日便要启程。”   楚妙曦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话别,呆愣片刻,便弯唇说道:“是妙曦不好,耽误了傅老板的行程,今晚我便回了父兄,将货物为傅老板装罢,也好明日一同带走。”   “作为生意上的伙伴,傅某就有劳楚小姐了。”傅辛点点头,复又说道,“但是作为朋友,在下希望楚小姐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过得开心才好。”   闻言,楚妙曦会心一笑,点点头:“傅老板亦是如此。”   傅辛微扬薄唇,自袖中取出一方锦盒,放在桌上,示意楚妙曦将它打开。   楚妙曦好奇地看着傅辛,伸手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放着一只朴素的白玉镯,虽是素雅,却仍可见此玉不菲,不似寻常之物。   傅辛将玉镯取出,伸出另一只手,满含笑意地看着楚妙曦。   楚妙曦自是懂得,犹豫片刻,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傅辛自然地握住她的皓腕,将玉镯缓缓套在她的手上,直至腕间,又仔细看了一番,方眼带欣赏地放开了手。   楚妙曦感觉此玉并不似一般玉石莹润生暖,反而冰凉沁人,便抬眼看着傅辛,等待他的解释。   “这是一位朋友送我的,在下觉得极配楚小姐,便借花献佛了。”傅辛笑道,“若是有朝一日楚小姐到了烨国,可凭此玉镯来任意一家当铺寻在下,傅某定尽东道主之职。”   楚妙曦点头,只顾想着并不曾听过这样的玉石,却并没有探究傅辛说这话时流露出来的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  呦西~~有JQ了吧?      傅老板就要走了呢~~我们的妙曦肿么办捏? 17 17、【花好颜色晚妆同】 ...   颖都的夏季较为长久,本该七月流火,却生生晚了半月,直到现在才算真正入了秋天。   楚妙曦坐在窗边看着屋外已枯黄的树叶,右手托腮,左手轻轻拨弄窗棂,皓腕微微抬起,丝帛的衣袖滑了下来,露出通体莹白的玉镯,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   这玉还真是稀奇,楚妙曦问过父亲与哥哥,都没有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按哥哥的推测,此玉应当不属于这玉昼大陆,书上说除了玉昼大陆以外,还有冥夜大陆和淳渊大陆,只是没有交代过此玉产自哪里。   看到玉镯,自然会想起送玉镯的人。傅辛也已经走了五天了,按脚程,现在大概已经过了覃关,进了烨国的国境。   这人也是个谜,父亲也只告诉楚妙曦,傅辛是烨国商业的后起之秀,至于他的来历以及他为何要戴面具,都是个谜……谜一样的男子所送的物什自然也是个谜了。   想到这里,楚妙曦不禁吃吃地笑了。   刚刚进门的绫罗看着小姐这样的笑容,还在犹豫自己是否要说出门童的通报。倒是楚妙曦不经意地一瞥,发现了绫罗的欲言又止。   “有事?”楚妙曦淡然问道,心下赞叹绫罗更加知进退了。   绫罗点点头,道:“郡主来访。”   “哦?”楚妙曦微怔,旋即从容一笑,毕竟世子之事与郡主并无瓜葛,“快请进来,也不要到偏厅了,就在这儿吧。”说完,自己整理一下衣裙,到门口候着。   郡主与董澜兮关系最好,和楚妙曦也算闺中密友了,直接请至闺阁,并不算是失礼,况且,楚妙曦就是想告诉郡主,自己对她仍是与从前一样:无关等级,只论交情。   须臾,萧梓桐便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翠蕊、黛夏和黛冬,她看见楚妙曦便加快了脚步,并不等丫鬟们行礼,便直接拉着楚妙曦的手,急急道:“楚姐姐,我可算见到你了!前些日子我来过几次,都被挡在门口,不能进来看你……”说到后面略有委屈。   知道是楚亦哲对祁南王府抵触,以至于迁怒萧梓桐,连她也不准放进来,楚妙曦拉着她进屋落座,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了,现在不是见到了么?是我前些日子太过狼狈,怕你见了伤心。”   萧梓桐显然不信,轻轻摇摇头,极小声说了句:“我知道是他讨厌我。”   如斯美人,失落时总是惹人垂怜,楚妙曦又长她一岁,便像对待妹妹一般,轻声安慰:“哥哥他只是固执了些,你不要往心里去,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是不会那么决绝的。”她本想说“情谊犹在”,可是她也不清楚哥哥对梓桐的情感究竟为何……   “我会让他喜欢我的!”,萧梓桐似乎对这种事司空见惯,立刻又不在乎似的,粲然一笑:“好了,不说了。好久没有和楚姐姐一同游园了呢,入了秋,京北石园内的雁来红也该变色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嗯,那我们这就去。”楚妙曦就是喜欢萧梓桐这般明快的性子,难怪她会和澜兮最好,两人的性格也是极像的。   “如此清素,楚姐姐不要换身衣服么?”看着楚妙曦身上水色的收腰罗裙与月白的织锦罗烟衫,萧梓桐问道。   摇摇头,楚妙曦道:“清素又何妨?咱们是去游园赏花,又不是花看咱们,就这样走吧。”   萧梓桐只好作罢,和楚妙曦并肩出了府,一同坐马车去石园。   走到石园门口,楚妙曦径直走了进去,却看萧梓桐踟蹰片刻,还四处望了一望,不由疑惑,问道:“梓桐在找什么?”   萧梓桐闻言,立刻摇头,走了过来,挽了楚妙曦的手臂,笑道:“我只是觉得今天来园子的人不多而已,不然叫他们都来看看楚姐姐的风姿。”   “真是贫嘴。”楚妙曦点了点萧梓桐的额角,笑着摇摇头。   石园内,雁来红大多由翠绿转为了殷红,叶根变得深紫,一簇簇的,甚是惹眼而好看。楚妙曦一身清雅的色彩,在这一片紫红中显得遗世独立,颇为出尘。   萧梓桐这次啧啧称赞:“果然是楚姐姐会弄,如此一来,倒显得自己比花还引人注目了。”   楚妙曦只是笑笑,并不搭话,便自顾自地赏花去了。   石园,顾名思义,园内多石,各色的奇石随处可见,尤其是比人还高的石头,不胜枚举。   转过一块写有“钟灵毓秀”的巨石,楚妙曦立时呆住了,眼前这位黑衣黑发,剑眉星目的不正是世子?!   后退一步,楚妙曦下意识地看向萧梓桐,见她也是一脸呆愣,便知两人并不是串通好了的,于是转身欲走。   “妙曦!”世子连忙出口叫住了她,脚步也跟了上去,见楚妙曦不为所动地继续向前走着,便要拉住她。   绫罗和玉帛在她身后伸出手臂,将世子拦住,神色不愉:“世子请自重。”   萧梓桐也上前一步,拦在世子面前,愤恨说道:“你利用我来找妙曦!”   世子的手僵在半空,看向妹妹:“梓桐,哥哥没有利用你,只是实在不知怎样才能见到她了。”说完,见妙曦走得更远,他便足下一点,翻身落在她面前,一把将她的手腕攥住。   “你放手!”楚妙曦用力挣脱,世子便握得更紧,面色歉然:“妙曦,你听我说……”   萧梓桐快步走来,扯着世子的衣袖,皱眉道:“哥哥,妙曦她不想见你,你又何必呢?”   世子瞥她一眼,眼中闪过狼狈,对着随从虎劲说道:“将郡主拦下。”然后将目光转到楚妙曦脸上,薄唇紧抿,似在隐忍着什么。   偏头看见萧梓桐正和虎劲僵持着,楚妙曦忽然笑出声,冷眼扫过世子,淡淡说道:“世子的确有话要说?那请松开手,妙曦就站在这里洗耳恭听,也请不要难为郡主了。”   “……好……”萧梓桀点头,缓缓松开手,也示意虎劲退下,才看向楚妙曦,道:“妙曦,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反省自己,那日是我不好,我不该……”   “世子何必道歉?”楚妙曦冷声打断,“妙曦向来没有放在心上呢。”   萧梓桀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柔声道:“妙曦,我知道是我的错,惹你伤心了,可我们终究是青梅竹马,还可以重新开始的,对么?”见楚妙曦将要开口,他忙说道:“先不要回答,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等到这阵风头过了,我一定会娶你,不会再让你受世人的白眼……”   楚妙曦嗤笑一声,挑起娥眉,问道:“娶我?可是迎作正妃?那杨冰凝怎么办?”   萧梓桀接下来的话被堵在喉头,不知怎样言语。   “既然不可能,妙曦又何必屈居侧室?”楚妙曦清醒了,早已不会再这样委屈自己,“倒不如做个卢家莫愁,也好过王侯之妾。”   萧梓桀有些错愕,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以为妙曦会哭着喊他“世子哥哥”,却没想到她的态度如此冷淡而嘲讽。他不解,也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上前一步将她拥在怀里,紧紧箍着手臂,道:“妙曦,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相信我,我定会一如既往地呵护你的,不会让你受到一丝委屈。”   萧梓桀过于深情,并未看见掩映的花丛中闪过一抹鹅黄,也不会听到另一段清梦破碎的声音。   楚妙曦身体僵直,面无表情地说道:“世子若是在妙曦缠绵病榻期间说此番话,说不定妙曦便会泪眼婆娑地感激你的施舍,只可惜,晚了一时,便迟了一世。世子若是还想坚持,只管抬着妙曦的尸首拜堂。”   话音一落,萧梓桀的心似被雷电击中,手臂垂了下来,脸色苍白,尽是失落与懊悔,只能呆立在那里,看着楚妙曦与萧梓桐相继离开。   从容着离开的楚妙曦从来没有过这样壮阔的心境,拒绝了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也是拒绝了卑微与怯懦,仿佛从这一刻,她与前尘断绝,破茧而成蝶。   几乎一路跌跌撞撞回到丞相府的杨冰凝此时心如刀绞,自己只是一时兴起而去石园,却无意间撞见了那样一幕,刺痛了双目,刺痛了心房。   自己的心上人就那样紧紧地拥着一个美人,而且还是她所以为的手下败将,她是否应该愤怒地质问?可是她没有勇气,那样静谧的拥抱,那样相配的一对璧人,让她感到阵阵窒息,石园的叶子愈发红的浓烈,她的心便愈发压抑,只好逃避,狼狈地逃开,当做这一切并不是真的……   可是越想越难过,这毕竟不是她想逃避便可以不存在的事实,杨冰凝擦干了脸颊的泪,举步走向哥哥杨凌风的屋子。   缓缓走近,发现门是紧闭着的,却没有小厮候在门口。她好奇着走过去,隐隐听到哥哥故意压低声音说什么“信”“大皇子”“烨国使者”……   “谁?!”屋里的杨凌风一声暴喝,快步走来将门打开,却发现妹妹娇弱地站在门口,神色立刻缓了下来,问道:“凝儿,你在这儿做什么?”   杨冰凝欲言又止,知道自己打断了哥哥谈正事,便摇摇头,道:“没事,你先忙吧,我晚些再来找你。”   杨凌风看出妹妹泪痕方干,仍有心事的样子,只是自己确实在商议正事,只好应了,温笑着目送杨冰凝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是不是很让人讨厌?哈哦,无良作者的恶趣味得到满足了~      杨冰凝也蛮可怜的哦…………      这章写的我头痛,就当是过渡了,后面会很精彩,我们的男主就要华丽回归了~ 18 18、【莺歌燕舞过夜半】 ...   18【莺歌燕舞过夜半】      颖都的百姓近日被告知烨国使团将要到来,家家务必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若有趁机作奸犯科、辱没国格者,必处以极刑,严惩不贷。就连街市之中也传了皇上的口谕,务必营造出繁华熙攘的街景。   书房内,杨老丞相端坐在太师椅上,对着自己的儿子问道:“你怎么看待皇上的口谕?”   杨璟旭,丞相之子,户部侍郎,淡淡开口:“儿子以为,皇上这是想给烨国压力啊,只是未免过了些。”   丞相闻言捋须点头,没有言语,只是看向孙儿杨凌风,示意他说。   “孙儿觉得老皇帝此番不仅过火,甚至会弄巧成拙,”杨凌风哂笑着,“烨国皇帝也肯定在颖都安插了眼线,颖都平日的情形他不可能不知,况且这样假的繁盛景象又怎么不会被看穿呢?”   杨老丞相拿起茶杯饮了一口,然后抬头看向儿孙,松弛的眼睑遮不住那一双盛满狡诈的眼睛,微一笑道:“帝心自不可测,谁晓得陛下是不是故意的呢?我们暂且观望着。”   杨凌风上前为祖父续了茶水,勾唇道:“也好,大皇子日前传来密信,嘱咐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毕竟使者不是大皇子一脉之人。”   烨国皇子众多,皇帝又没有立储,自是许多人对储君之位企盼并争取,明争暗斗已不计其数。   “烨国皇帝派了三、四、五皇子与御史大夫上官芾出使,表面上看,四皇子与三、五皇子并非一母所生,这样出使倒也公正,可人尽皆知这四皇子醉心于诗词歌赋,无意夺嫡,况且上官芾还是三、五皇子的舅父,烨帝如此用心,昭然若揭啊!”杨老丞相抚髯叹道。   杨璟旭分析说道:“那五皇子镇日一副随性姿态,玩世不恭,随心所欲,及冠三年而不婚,烨帝不以为忤,反而任其自然,当真是爱极了这个儿子,只是五皇子再怎么蒙宠,却是过于闲散,难当重任。”   “那烨国皇帝是想锻炼三皇子?如此一来,三皇子可成了众矢之的了。”杨凌风摇摇头,“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的,烨帝的心思可比咱们陛下狡猾多了,说不准便是刺探我们是否与某一皇子有秘密往来,如此安排,便是告诉我们他要力推三皇子,让我们‘弃暗投明’。”   “嗯,凌风说得极是,不管烨帝这个老狐狸是怎么想的,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即可,大皇子手上可有我们的把柄,我们也只有与他共进退了。”杨老丞相沉声说道,儿孙点头称是,一时间书房陷入沉寂。   两日后,烨国使团抵达颖都。永平十六年,七月廿三晚,颖国皇帝设宫宴款待烨国使者,地点便是皇宫里专门宴饮的永乐殿。   灯火通明的殿里一片莺歌燕舞,乐姬舞女们极尽风情地取悦君主与宾客。颖国皇帝位于玉阶之上正中央的龙椅上,看着阶下的歌舞升平,眉眼含笑;皇后在其侧,同乐却端庄;皇贵妃位在皇上的另一侧,足显受宠的程度,浓艳的妆容更显那掩不住的得意。   玉阶之下的两排席位隔着一丈的距离相对而列,中间便是翩翩起舞的美人。   左侧的席位是为东道主——颖国的皇亲与肱骨之臣,依次是皇太子、四皇子、公主、祁南王并王妃、世子、郡主、丞相、御史、以及户、吏、礼三部侍郎。   右侧则是烨国使者,为首的便是烨国的御史大夫,上官芾,已不惑之年,却专有一身儒雅;   旁边的是烨国的三皇子,薄野逐彦,简单富贵的玄色锦袍穿在身上,显得高贵非凡,出色的容貌彰显霸气,尤其一双鹰目里投出的张狂令人不可小觑;   四皇子,薄野宁栩,一袭青竹长衫,浑身弥散着书卷气息,却很少看向面前献舞的女子,想是不喜这种场合;   五皇子,薄野祁苏,虽与三皇子同为上官贵妃所生,容貌却不尽相同,他的眉眼更加肖似已故的上官贵妃,阴柔中透着身为男儿的俊美,然举止慵懒,形似散漫,将俊美更添一份随性,因其好穿红衣,故而别有一番张扬。   一舞毕,颖帝看向烨国使者,笑着说道:“自友邦与吾国相谐数年以来,四海之内安乐祥和,寰宇之中和气致祥,朕心愉悦,与尔同乐。”   烨国使团一行人皆举杯同饮,御史上官芾起身,淡淡失礼,道:“陛下,臣来时,吾皇陛下特嘱臣言,愿与贵国结为秦晋,永世交好。”   颖帝听后,微微一笑,问道:“不知烨帝的意思是?”   “吾皇陛下心中最念五皇子殿下的婚事,但愿陛下可赐一绝色美人与殿下成亲。”上官芾拱手回道。   “这自是喜事一桩,朕见五皇子俊逸无双,芝兰玉树,当以倾城绝色相配,此事暂且不急,朕定为五皇子觅得良缘。”颖帝点头,大笑,将此事应承下来。   薄野祁苏闻言起身行礼,微勾唇角,淡淡一笑:“祁苏谢过陛下。”   宫宴继续原先的热闹,直到深夜。烨国使者出宫回了驿馆,皇宫内舞罢歌休,只余秋月霜华,凉风阵阵。   公主皇甫芷萱自看见薄野祁苏开始,便被其俊逸优雅所吸引,不禁芳心大动。听闻两国欲联姻,便单独找到皇上,求他派自己和亲,却被皇上驳回,心里气闷。   皇上心里清楚,两国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公主又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实在不舍将她置于虎狼之地。并且,与别国的皇子相配,必要寻王公贵族之女,然而年纪合适又须为绝色,那难度便高了许多。   与皇后商议许久,皇上决定,派郡主萧梓桐前去和亲,只是,要对不起自己的胞妹了。   望着清冷的月光,皇上不禁想起太后在弥留之际的嘱托。   “皇儿……务必照顾好璇雅……母后此生最为后悔的,便是答应你,将璇雅嫁入祁南王府……为了制约萧勋,已经毁了璇雅的一生,母后不想她再受半点委屈……”   皇上当时自是满口答应,却没想到如今陷入此番境地……      楚妙曦发现哥哥自从郾城谈生意回来,脸上便添了一层阴郁,起先她以为是生意上出了什么差错,慢慢便觉得他是有事瞒着自己,再三追问,才听哥哥道出一个晴天霹雳——   董澜兮死了!   楚妙曦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表妹竟也离世,而宫里只忙着迎接烨国使团,这样卑微的死讯不足道也,楚亦哲还是从墨城做生意的朋友那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楚妙曦痛心地哭着,为这少女短暂一生之悲,也为自己再次丧失亲人之痛,更是为皇权弄人之伤。   皇上定是忘了董家还有那个孙女,可是为何在降旨时指名道姓地将她贬为军妓?董家是不幸的,而这不幸的源头,却忘记曾制造过这场不幸,这是何其的可笑……   “澜兮为了保住清白而自戕,都是我的无能,我以为在军中打点好一切便无忧了……”楚亦哲低着头,言语中透着凄楚与自责。   楚妙曦哭累了,眼角还挂着泪珠,便拉着哥哥的衣袖,轻声道:“我们只想过贿赂那些长官,却不知他们手下的草莽一向胡来,虽是我们的疏忽,可澜兮泉下有知,定不会怪我们的,哥哥莫要自责了……我们应当为了澜兮而骄傲,她是将门之女,她的死也悲壮,至少保住了清白,也保住了董家的门风,不是么?”   楚亦哲看着妹妹,见她眼底浮出坚强之色,便知她已不再是那个只会哭的小女孩了,她学会了勇敢去面对,无畏去迎撞。稳稳扶住妹妹的肩膀,抬手为她擦去泪珠,楚亦哲亦是坚定地点点头:“你是对的,我们都要为她、为涟渠、为董家而骄傲,都要更好地活下去,哪怕很艰辛。”   次日晌午,楚府迎来郡主萧梓桐,楚妙曦依旧在闺阁里招待了她。   本就心情不佳的萧梓桐听闻董澜兮之死,立时哭了出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爱。   楚妙曦从她到来时便知道她此番定是有心事的,澜兮的死讯恰恰将这种情绪引得爆发了,这样一来,到不知如何劝导了,更不好开口询问。   果然,哭了一阵的萧梓桐缓了缓心神,素手捏着锦帕拭泪,抽噎道:“楚姐姐,你大概不知我为何来找你……我心里委屈的很,实在没地方倾诉,只好来找你了……你可莫嫌我烦……”   楚妙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瞧你说的,你既唤我一声姐姐,我又岂能嫌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和姐姐说说,我若不能为你解忧,开导开导也好。”   萧梓桐贝齿咬着红唇,抽泣着道:“烨国使者求女和亲,陛下竟要派我前去……楚姐姐,我不想去……我不想去……”说道后面,她又哭了出来,直接扑到楚妙曦的怀里,搂着她的脖颈哭诉,“我真的不想去……去了便再也见不到父王与母妃了……也见不到你了……更见不到他了……母妃也不肯,已经去找皇上哭闹了,却被赶了回来……”   楚妙曦心中一震,又一个花一般的女孩子沦为皇权的牺牲品了么?她面色凄然地揽住萧梓桐,轻轻地安抚着,压下心中的痛楚,道:“我知道,你对哥哥用情至深……”   话还未说完,萧梓桐立刻抬起头来,直视楚妙曦的眼睛,微红的眼眶还含着泪水,眼神却极为坚定:“楚姐姐,我想好了,此生若是不得嫁与亦哲,那,梓桐情愿一死。”   “不准乱说!”楚妙曦赶忙捂住萧梓桐的嘴,摇摇头,心中慨叹这傻姑娘的情痴,也暗暗为哥哥高兴。   拿出丝绢为萧梓桐拭去眼泪,楚妙曦心中已有了打算,于是微微一笑:“梓桐莫怕,此事虽然棘手,但是,兴许会有转机。”   萧梓桐点点头,只当楚妙曦是在安慰自己,却没有深思话中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许久才更新这样一章,望见谅、   这一章虽然过度,但是我的确写的快哭了,尤其是郡主哭那一段……   还在纠结要不要让澜兮是真的死了…… 19 19、【美人如花隔云端】 ...   19【美人如花隔云端】      时隔三日,烨国使团也该回国复命了,临行前两天,颖国皇帝再次设宴。宴上,皇帝命人将回赠给烨国的礼物一一抬了上来,上官芾礼貌谢过。   “朕答应了要派一绝色女子和亲,如今也该兑现诺言了。”皇帝笑着看向薄野祁苏,道,“此女当真国色天姿,花容月貌,而且是位郡主,五皇子一定满意。”   此言一出,席间的萧梓桐脸色一白,看向自己的母妃,却见她脸色还算自然,看向女儿的眼神有些躲闪。   却听皇上身边的王公公尖声唱道:“宣星熠郡主入殿。”   萧梓桐有些疑惑地再次看向母妃,见她紧紧抿着嘴唇,并无惊讶,便不知是何状况了,又见祁南王安然处之,便也渐渐平复,只等着看看这星熠郡主是何人。   席间所有人都是如此,并没有听说过这位郡主的芳名,因而都很好奇,不禁交头接耳,眼睛却是望向殿门口。   须臾,只见一双紫色丝履跨进殿来,众人循着向上看去,不禁倒吸一口气。此女雪肤花貌,明眸皓齿,亭亭玉立,步步生莲,一身桃粉色织锦宫装更衬得她风姿绰约,硬生生将所有女眷比了下去,堪称倾国。   萧梓桐以手遮口,掩住将要出口的惊讶,似是不可置信,也暗暗自责。身边的世子本是无意于看美人的,却见妹妹惊讶如此,忍不住也向门口看去,身子顿时一僵。   太子眉头微拧,颇显不悦;四皇子面露惊诧,双手在袖间紧紧握拳;公主则难掩妒意,愤然而对。   能让众人如此,也只有楚妙曦无疑了,她从容入殿,走到玉阶前跪下,对皇上见礼:“星熠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面带得意之色,抬手命她起身。   楚妙曦退立在左侧,双眸淡淡扫过众人。见烨国三位皇子果然都是天人之姿,但是每个人的气质又有所不同。   席间,最为惹眼的这位,便应是传言中的五皇子,薄野祁苏了,风华绝代,张扬无双。大红色的锦袍罩在身上,袖口处用金线绣出简约的图案。他黑发半束,额角两侧分别垂下两缕墨色发丝,称得肤色荧白,略窄的鼻梁秀气高挺,修长的眉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眸黑晶亮,眼角微微上挑,似喜似嗔,锋锐的薄唇也噙着浅笑。整个人亦正亦邪,让人捉摸不透。只此一眼,楚妙曦不禁在心里感叹:好一个倾倒终生的妖孽。   再看一眼,便对上他的眼睛,楚妙曦不禁心有疑惑,总觉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自她出现,三皇子薄野逐彦便已打量一番,心中不禁赞叹。四皇子薄野宁栩也忍不住多看了楚妙曦几眼。   五皇子薄野祁苏则是眼前一亮,随后慵懒问道:“这是哪家的郡主,叫什么名字?”   话音一起,楚妙曦不禁再次看向他,只因这音色太过熟悉,低沉悦耳,与傅辛极像,只是这两人的气质实在大相径庭,傅辛优雅内敛,而薄野祁苏却是张扬不羁。   祁南王淡淡回道:“这是本王的义女,名唤楚妙曦。”   “哦?”薄野祁苏淡哂,挑眉问道,“这楚妙曦可是原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   闻言,三皇子薄野逐彦也拧眉,道:“据本宫所知,这也算是罪人之女了。”   四皇子薄野宁栩虽没出声,心中却也鄙夷,认为楚妙曦定是那种贪图富贵的女子,况且曾与世子有婚约在身,丢尽了脸面。   薄野祁苏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两位极爱名誉的兄长看样子已经对楚妙曦没有兴致了。却看楚妙曦丝毫不受影响,遗世独立,脸上挂着清浅的微笑,也不打算开口,似乎这些名誉与她无关,薄野祁苏的心再次微漾波澜。   皇上听闻烨国两位皇子所言,心中不悦,却是轻咳一声,淡淡说道:“朕曾说,五皇子当配以倾城绝色,星熠郡主当之无愧,其姿容气度,举国上下,年纪相仿者无出其右。”   薄野祁苏点头,却是看向楚妙曦,勾唇笑问:“郡主当真容貌极美,想必亦是腹有诗书,惊才艳艳,不知郡主可有何才?”   楚妙曦看着他的眼睛,笑着摇头,道:“妙曦不过徒有其表,既无所能,亦无所好。”   大家都以为薄野祁苏听了会当众拒绝,尤其是公主,仍抱有一丝希望。   谁料薄野祁苏大笑起来,凤眼撩得愈发明艳,道:“好,郡主坦诚如斯,颇合本宫心意,既然如此,本宫就收了!”   闻言,公主脸色极差,险些昏厥,看到皇上给楚妙曦在薄野祁苏身边赐了座,为了不在人前丢脸,她便生生压下胸腔之火,又忍了一会儿。   一刻钟后,皇甫芷萱缓缓起身,对着皇上施礼,道:“父皇,儿臣身子不舒服,先告退了。”   皇上也知自己这样做伤了女儿的心,便准了,还让皇贵妃跟着去看看公主。   萧梓桀也极度不适,尤其是看着楚妙曦在薄野祁苏为她斟酒后露出的清雅笑容,心下极为烦闷,也颇为自悔。   在座的年轻人各怀心思,终于挨到了晚宴的结束,各自归去。   不想和任何人讲话的楚妙曦兀自匆匆走开,身后跟着几个宫女。   薄野祁苏望着她的背影时,天上弦月倾洒出的幽光正将她孤独的影子拉长,那样孤冷却倔强的背影让他心生恻隐,可他终是忍住了想要将她护在心口的冲动,依旧从容地和众人站在一起,嘴角微微地扬起:这种事,急不得。   楚妙曦走出宫门,那里已经有楚府的马车来接她了,绫罗和玉帛见她出来,忙急急迎了上来。   “小姐!”玉帛一把拉过她的手,上上下下地看她,“您有没有事?”   楚妙曦摇摇头,淡淡一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莫要大惊小怪。”   “我怎么会不急?!要不是下午宫里传来话说您进宫了,府里就疯了!您这一声不吭地进宫做什么……”   楚妙曦摆了摆手打断玉帛说话,道:“好了,咱们先上车吧,这件事你们会知道的……”说完径直上了马车。   绫罗和玉帛也上了马车,放下车帘时听见那几个宫女恭敬说道:“恭送郡主。”   顿时,两人身躯一震:“郡主?!”   楚妙曦没有抬眼,而是淡淡说了声:“快走吧,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马车虽然有着减震的设计,但是仍有些颠簸,楚妙曦坐在软榻上,背靠着马车的内.壁,闭目养神。   绫罗和玉帛见此,满腹的疑问也不敢说出来,只好暗暗叹了口气,也默不作声。   气氛静谧得让人窒息,楚妙曦不自觉地回想今天下午的事情。   今天爹爹和哥哥都不在家,母亲也去长乐寺进香了,她自己在府里,便借着事由支开了绫罗和玉帛,独自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知道轻易进不了皇宫,便一路走到祁南王府,递给小厮一封书信,要求单独面见王妃。   王妃看了那封信,忙悄悄告诉了王爷,并立时请她到密室。   “楚家小姐,你信上写的可是真的?”王妃显然很是激动,眼泪都充盈在眼眶里了。   楚妙曦点点头:“回王妃,信中写的,正是民女心中所想。”   “太好了!桐儿有救了!”王妃素手掩口,眼泪湿面,声音有些颤抖,“楚小姐,谢谢你!”   “王妃言重了,”楚妙曦淡淡一笑,“民女并不只是为了郡主,也是为了民女自己。”   祁南王打量着她,狐疑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民女乃是罪人,如此也是将功赎罪,况且又能让郡主避免那权力之争,王爷不会不准吧?”楚妙曦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   王妃也扯了扯王爷的衣袖,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略沉吟片刻,祁南王终于点头,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都算救了梓桐,本王就答应你,收你为义女。”   楚妙曦后退一步,跪地行了大礼:“女儿拜见父王、母妃。”   祁南王抬手,道:“起来吧,这就随本王与王妃入宫面见皇上吧。”   楚妙曦再次伏地而拜:“谢父王成全。”   王妃上前将她扶起,泪眼婆娑,柔声道:“好孩子,是你成全了母妃啊……”   进宫后,皇上本是不肯的,毕竟楚妙曦还算带罪之人,可是禁不住王妃的眼泪。   楚妙曦跪在地上朗声说道:“陛下,当日您下旨,不过是不准民女嫁给颖国的王公贵族,并未说过不准嫁给烨国的皇族,更未说过不准民女认王公贵族为干亲,况且民女自认尚有姿色,如此两全之策,陛下为何不肯呢?”   “这……”皇上犹豫。   “皇兄这是铁石心肠么?难道一定要梓桐去和亲么?”王妃哭着说道,“若是这样,那璇雅也不活了!”说着,作势要往石柱上撞。   “好了!”皇上终是同意了,看向王妃,皱眉道:“你看看你,堂堂王妃,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又看向祁南王和楚妙曦,道:“就这样吧,萧爱卿既已认了楚氏女为义女,那便是郡主,封号为‘星熠’,届时前往烨国和亲,其父母与兄长也撤去罪过,安稳度日吧。”   “星熠谢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楚妙曦清冷的声音清晰地回旋在大殿,她的心也随着叩首的动作而慢慢沉静。   马车还在微微颠簸,楚妙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愿此番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   突然,一声马啸,马车也左摇右晃,绫罗、玉帛立时戒备,护住楚妙曦。   随后,马儿应声倒地,马车顿在原地,玉帛一把掀起车帘欲飞身出去,却被扑面而来的气味化解了力气,瘫软在车门。   绫罗及时去捂楚妙曦与自己的口鼻,却仍不慎吸入少许,使不上内力,一记石子飞入,她来不及躲,正中穴位,也动不了。   楚妙曦看着探入马车的男子,面露惊恐。    作者有话要说:  唉,大家知道我很懒得……   还请见谅~~    20 20、【教人立尽梧桐影】 ...   “美人见到本宫何须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本宫很吓人么?”来人正是太子,皇甫熙。他正戏谑地看着楚妙曦,慢慢靠近,并命人将绫罗和玉帛抬出去。   “不要伤害她们!”楚妙曦急急出声。   皇甫熙到她身边,微虚了眼打量着她,缓缓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两个下人,当真心地善良啊。”   楚妙曦此时虽也中了迷药,却是拼尽全力地向后缩着,不愿让太子靠近。   皇甫熙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并不急着阻止,而是看她无路可退时绝望的表情,邪肆一笑:“没用的,这可是封闭的马车,除非有人救你,否则你是躲不过的。”   “你!你可想好了……”楚妙曦有些发抖,却是杏眼圆睁,尽量不准自己露怯。   “本宫当然想好了,这样的美人,平白送给了别人岂不可惜?不如让本宫先来品一品这‘颖都第一美人’的味道如何。”太子边说边勾起嘴角向前倾身。   “我可是奉旨和亲之人,若有差池,你如何担待!”   “呵,你以为本宫还会留着你么?”太子笑得阴森,“即便留着你,大家早知你与世子有私情,若非完璧也是可能的,况且要说是你勾引的本宫,谁又能不信呢?”说着,他的手抚上了楚妙曦的脸颊。   皇甫熙的手指冰凉,如蛇一般在楚妙曦的脸上游弋,滑过脖颈,他的唇也渐渐靠近。   正当楚妙曦万念俱灰,闭上眼准备咬舌自尽之时,马车木棚分裂开来,趁皇甫熙错愕的当口,一个身影旋过,将楚妙曦揽在怀里,退出五步。   楚妙曦没有想到,在这样危机的时刻,救自己的人竟然是萧梓桀,一时心里起了波澜。   皇甫熙也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来就她,还是世子,眼睛里惊诧之后闪过愤恨,接着从容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一跃而下,看着萧梓桀淡哂:“世子表哥身手不错啊。”   萧梓桀无心与他说笑,冷颜以对:“太子殿下这样做可是不对的,还请速速回宫。”   皇甫熙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自己的随从被世子的人制服在地,而绫罗和玉帛也解了迷药,恢复了内力,左右衡量一番,便就此作罢,离去时轻哼一声,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回宫!”   看着太子愤然离去,萧梓桀取出解药给楚妙曦服下,没想到她恢复体力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挣脱他的怀抱,本想紧紧抱住,却在看向她倔强的眼神后颓然松手。   楚妙曦回退一步整理了衣装,向着萧梓桀掬了一礼:“多谢兄长搭救。”   “兄长?!”萧梓桀拧眉,看着她,关切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被我父王收为义女,是不是皇上逼你的?”   楚妙曦不为所动,淡淡道:“兄长多虑了,是妙曦自荐的。”   “为什么?!”萧梓桀不敢相信这竟然是楚妙曦的想法,忙说道:“我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去好么?会丢了性命的……”   楚妙曦闻言,半垂眼眸,浅笑一声,道:“兄长这是说哪里话,妙曦若不去,那就换做是梓桐去,兄长就不担心自己的亲妹妹丢了性命?妙曦本是商人之女,身负铜臭之气,本不配与你,又是戴罪之人,在颖国并无地位,但是远嫁烨国便可做皇子妃,皇上也答应将妙曦的家人免去罪过,自此过上安逸日子,这样一来,岂不快活?况且那五皇子雅人深致,举世无双,令妙曦一见倾心,妙曦嫁他也是遂了心愿,如何不可呢?”   一语完毕,只剩无尽的沉寂,此时的街上已然冷清,并无旁人,绫罗和玉帛也从小姐的话里知晓了她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雅人深致,举世无双……一见倾心……好,好……哈哈……”萧梓桀边说边向楚妙曦走来,说到竟最后大笑起来,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听来分外恐怖,楚妙曦下意识地后退,双手紧紧捏着衣袖。   萧梓桀终于止步,定定地望向楚妙曦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痛苦:“那就祝你和他白首不离!”   “本宫先在此谢过世子了。”清雅的声音带着嘲弄突兀地响起,只间薄野祁苏从空中缓缓落下,衣带生风。   他走近,对着萧梓桀微一拱手,笑道:“多谢世子救下本宫的未婚妻,只是,这夜已深了,世子便不该对别人的未婚妻再心有所念了吧?”   萧梓桀只觉这样的挑衅似曾相识,却未多想,回以淡笑:“舍妹即将出嫁,我这个做兄长的嘱托几句罢了。”   “哦,那世子嘱托完了,可否让在下护送令妹回府?”薄野祁苏微笑问道。   “请便。”萧梓桀点点头,便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妙曦,转身离开了。   楚妙曦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叹,目光流转,便回身对薄野祁苏福身一礼:“有劳五皇子殿下了。”   薄野祁苏上前亲自将她扶起,勾唇一笑:“郡主这是哪里话,祁苏分内之事罢了。”又突然贴近楚妙曦,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况且郡主可说祁苏是雅人深致,举世无双,还说对祁苏一见倾心,可是听得祁苏心花怒放啊。”   他的话让楚妙曦脸上一红,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他会听见这些当时胡诌的话,便轻轻咬着嘴唇,不语。   薄野祁苏见此,心内长叹一声:果真急不得啊……   “祁苏玩笑罢了,郡主切莫当真,夜深露重,祁苏还是早些将郡主送回府中吧。”说完,便做了“请”的动作。   看着他的手势,楚妙曦一个晃神,又想起了傅辛来,猛地抬头看着他的脸,却是找不到一丝痕迹,又低下了头,默默地走着。   薄野祁苏将她眼底的失望瞧得一清二楚,也是微微错愕,随后便紧跟在她的身后走着。   到了楚府的大门口,楚亦哲连忙走了过来,看见妹妹无事,便松了口气,又见到她身边有个俊逸的公子,不禁问道:“请问阁下是?”   薄野祁苏淡淡一笑,答非所问:“楚小姐受惊了,还望仁兄好好照顾她。”   知他不想透露,楚亦哲便也没有再问,只是一门心思在妹妹身上,忙让人将她扶进府去。   “郡主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告辞。”薄野祁苏说完便旋身而去,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楚亦哲听见了话中的关键,忙问妹妹:“妙曦,他为何叫你郡主?你今日入宫去做什么?”   楚妙曦到了府里便觉好累,摇摇头,道:“哥,明日一早,你们什么都清楚了。”说完,喊着绫罗和玉帛回了屋子。   褪去外衣后,楚妙曦坐在睡榻之上,挥挥手将欲言又止的两个丫鬟赶了出去:“我要睡了,你们也好生休息,今晚的事先不要告诉别人了,一切都等到明日吧。”   玉帛看着她,急得不行,满腹的话都被堵在喉头,只好狠狠跺脚,转身出去了。楚妙曦也不甚在意,只是抬眸看了一眼绫罗,后者也行礼告退了。   楚妙曦没有让她们将蜡烛熄灭,自己也走到了桌边坐下,望着罩在蜡烛外面的灯纱,朦胧的光亮在这样冷清的秋夜里格外昏黄。   明日,天会亮,楚妙曦自己的天地也会亮么?即使永远在黑暗里沉寂,至少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总好过在别人的操纵下堂皇于世。   翌日的清晨,楚府迎来浩荡的皇家仪仗,走在前面的便是四皇子皇甫辰,他手执圣旨,疾步走进内庭,看着跪了一地的楚家人,星目里闪过复杂的情绪,随后展开手里的明黄色卷轴,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氏嫡女妙曦,妍姿艳质,举止娴雅,德贤聪淑,实乃吾国女子上上人选,收为祁南王之义女,特封‘星熠郡主’,其父母兄长皆免前罪,为昭吾国明德,着其和亲,婚配烨国五皇子,两日后随烨国使团同去,钦此。”   楚府之人,除却楚妙曦与两位丫鬟,全都呆愣于地,只听楚妙曦沉着应道:“星熠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甫辰将圣旨递到楚妙曦的手里,看着众人起身,便道:“进屋去吧。”又回头对着那些随从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跟来。   内厅里,楚夫人泪眼婆娑地坐在丈夫身边,楚老爷一边安抚夫人,一边看着女儿,叹气却没有开口。   “你为何要自荐和亲?”楚亦哲也没有发怒,而是静静地面对楚妙曦而坐,眼神锐利却带疼惜,等待着妹妹的解释。   楚妙曦先是低头抿唇,复又抬眸看向哥哥,轻牵嘴角:“哥哥还是不要问了,妙曦自己也不清楚,而今木已成舟,原因还重要么?”复又看向皇甫辰,微笑说道:“皇上虽只免了楚家的罪责,但也会对姨母与你重新关怀的,表哥你可要把握机会……”   “若是靠着表妹的牺牲而夺皇位,那我还活着做什么!”皇甫辰低吼一声,又看见楚妙曦低垂着螓首,便自嘲出声,“好,我定不负你的心意!”   “不是我的心意……”楚妙曦沉静说道,“妙曦做的,都是为了自己。”   楚亦哲摇摇头,万般悲切都只化作一声叹息:“我从未想过,你竟会选上这样一条路……”   “妙曦从来都是自己做主,这一次亦是如此,无论将来如何,妙曦都不会心生悔怨。”楚妙曦看向父母,起身走至正中央,眼中含泪,盈盈跪拜,“只是妙曦自私任性,实为不孝,不能承欢膝下侍奉双亲,徒惹父母伤怀……妙曦走后,有劳兄长代愚妹行孝……”   “我的好女儿……别说了……娘心里难受……”楚夫人玉面横泪,上前抱住女儿,失声大哭。   在场之人皆未见过夫人失态至此,无不动容,纷纷将头偏到一侧,抹着眼泪。   楚老爷也以袖掩面,暗中落泪,不忍直视此番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是不是又讨厌世子了?   都是我的错,本来是不想让他这么讨厌的…… 21 21、【晓风残月星斗稀】 ...   楚夫人哭得累了,便被丫鬟扶进房了,大家知道楚老爷向来疼爱夫人,便劝着他也回房去了。   楚妙曦与哥哥刚刚送走皇甫辰一行人,萧梓桐便来了。   楚亦哲看着她远远走来,不禁皱了皱眉,对妹妹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哥哥留步,”楚妙曦拉住了哥哥的袖子,柔声说道,“她已经看见了,你又何必躲着呢?就在这里说句话也好……”   楚亦哲见萧梓桐已经走近,只好站在原地,却是不苟言笑。   看着萧梓桐身后跟着四个壮汉,每两人抬着一个大红木箱。楚妙曦有些错愕地问道:“梓桐,你这是……?”   萧梓桐先是含情地看了一眼楚亦哲,却见他冷然以对,便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看楚妙曦,勉强一笑:“这些是父王和母妃送的,说是给姐姐的……嫁妆,我知道姐姐不愿看见哥哥,我便揽了过来……”   “这倒是麻烦你了,替我谢过义父与王妃。”楚妙曦一愣,却立刻牵起萧梓桐的手,笑着说,“来,快些进屋。”然后对着哥哥使了个眼色,让他一同进来,又吩咐道:“绫罗,上茶。玉帛,你带人将那两箱物什抬下去。”   三人进了内厅落座,楚妙曦与萧梓桐并列而坐,楚亦哲坐在对面,仍然吝惜着笑容。   许是气氛有些静谧,绫罗奉茶后,楚妙曦先行开口了:“梓桐先尝尝,这‘浣陈’与别的茶不同,偏是陈茶比新茶还要好喝呢。”   萧梓桐没有品茶,看向楚妙曦的眼神也变得躲闪,沉默片刻,颇为自责地问道:“楚姐姐……你为何……要替我去和亲?”   此言一出,楚亦哲登时一惊:“什么?!”看向萧梓桐的目光顿时掺着怒气。   楚妙曦生怕哥哥会迁怒与萧梓桐,忙缓着语气说道:“怎么会是替你去呢?我这么做都是为我自己谋个出路,你千万不要多想……”   “怎么不是?楚姐姐,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若是我那天没有跟你抱怨就好了,你也不会主动要求和亲……”萧梓桐神色哀伤地摇头。   楚亦哲起身,冷眼睥睨,哼笑一声,冷冷道:“原以为你只是心智还未成熟,却不想你竟如此歹毒,不愧是是祁南王的好女儿啊!”   萧梓桐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走上前去解释,却见他径直拂袖而去,一时心痛难当,滑坐在椅子上,泫然欲泣,低声嗫嚅:“若和亲的是我便好了,楚哥哥也不会那么生气了……”   楚妙曦走过去抚着她的双臂,柔声道:“傻丫头,想什么呢……无论是我们当中的哪一个,哥哥他都会难过的……”   “不!楚哥哥他只在乎你……我真笨,还奢望着和他相守一生……”萧梓桐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叹了一口气,楚妙曦拿出丝帕为她拭泪,心思一动,道:“梓桐,你该知道,哥哥是我的亲哥哥,他自然会护我疼我,而你们之间却除了儿时玩伴外,别无一层关系……”   萧梓桐闻此,抬眼看向楚妙曦,眼中还蓄着泪水,嘴唇也有些颤抖:“原来长大了,一切都不同了……我竟不自知,却盲目地一厢情愿……那日哥哥与父王都让我断了这念想,可叹我如此任性,终还是伤了你,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我们几人一同长大,如今死的死,变的变,哥哥虽然厌恶世子等人,却也不至于迁怒与你,刚刚他对你动怒,不过是以为你也变了,变得那样贪婪而有心机,你当让他知晓你还是那个好姑娘,并没有随着成长而被尘世所浸染,姐姐同你说这话,不是让你责怪自己,而是叫你好好想想,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楚妙曦的声音渐渐变得清冷,目光澄澈而坚定,“没有什么事情是靠别人施舍的,想要的,终是要靠自己去争。”   萧梓桐就这样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楚妙曦,心里开始挣扎:是这样么?即使那人的心里并没有她……?   楚妙曦也静静地看着萧梓桐,等着她自己想通。   须臾,萧梓桐含着泪自嘲一笑,然后将眼泪逼了回去,看着楚妙曦满意的笑容,也慢慢勾起嘴角:“楚姐姐,谢谢你,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妙曦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原谅姐姐的私心,我远嫁后,也好有你照顾哥哥了……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萧梓桐也笑出声了,随即微嘟红唇,撒娇道:“楚姐姐不愧是商人之后,这算盘打得还真长远。”   楚妙曦点了点她的额角,笑道:“那也是‘愿者上钩’啊!”说完,两人笑作一团。   萧梓桐走后,楚妙曦想去找哥哥好生谈谈,却听玉帛说:“大少爷不在府中,刚刚见他出门去了。”这才叹了口气,只好作罢,转身去父母的房里看望母亲了。   秋风拂过,长乐寺的后院落叶纷飞,银杏树也不再茂密,却依旧成为幽会的胜地。   杨冰凝支撑着单薄的身子站在风中,远远看去,简直就要被风吹倒一般,她定定地看向面前之人,隐忍着心中的痛楚。这便是与她海誓山盟之人,如今也对她疏离至此了。   萧梓桀一只手负在背后紧握成拳,眼神却盯在摇曳与风中的落叶上,似没有察觉杨冰凝幽怨的目光般,默不作声。   杨冰凝心中一片惨然,这副薄情的样子是否便与当初抛弃楚妙曦时无二?尽管如此,杨冰凝却仍不愿放手,终于开口:“萧郎……你不愿见我了么?”   许是杨冰凝的语气太过凄婉,或是形貌过于娇弱,萧梓桀不禁心里一紧,抬眸看过去,目光微闪。   见他有所动容,杨冰凝艰难地向前迈了一步,锁住他的目光,眼中含泪:“萧郎……你说啊!凝儿心里痛如刀绞,却仍强颜欢笑,只为博萧郎一顾,却不想是此番情境……”   萧梓桀终于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双肩,叹气道:“你这是做什么,逼我么?”   却不想杨冰凝泪如雨下,哽咽着说道:“萧郎好狠的心!当初若不是我为你吸出蛇毒,我又怎么会至今拖着这个病弱的身子?凝儿自认从未任性,当初躲在暗处忍受着你与楚妙曦来往,又眼瞧着你准备娶她,让她出尽风头,更目睹了你为她的遭遇而失意寡欢……凝儿从不与她争,就是怕你为难……凝儿何时逼过你?一直都是你在逼我!”   “好了,凝儿,是我不好,辜负于你……”萧梓桀满是歉疚地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呢喃,“我知道你为我受苦了……我这就禀明父王,娶你为妻。”   杨冰凝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了,虽然仍在流泪,却心花怒放,楚妙曦远嫁,自己如愿嫁给世子,这是多么振奋的消息啊!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由于楚夫人仍然伤心,楚亦哲又不在府中,楚妙曦只好自己在房里用晚餐,而后由绫罗和玉帛服侍着试穿皇上赐的和亲郡主的常服,华丽却不趋于流俗。   “小姐,这身衣服真好看!”玉帛拍手称赞,绫罗也忍不住附和。   “是么?”楚妙曦展开双臂朝镜子里看看,不禁勾起嘴角,似不经意,说道,“玉帛,将原来那件嫁衣烧了吧。”   玉帛有些错愕,问道:“小姐,你想通了?”   楚妙曦低头摆弄衣角,淡淡一笑:“是啊,有什么想不通的?不过是‘君既无心我便休’罢了,何苦呢……”   “好一句‘君既无心我便休’,看来本宫要娶的还是一位潇洒的女子呢!”悦耳的男声突然响起,闺阁的里门被人推开,毫无意外的,正是薄野祁苏。   “你是怎么进来的?!”玉帛和绫罗见此,大惊,忙护在楚妙曦面前,喝道。   楚妙曦也纳闷他是怎么直接进的内间呢?居然没有听见半点声响。   薄野祁苏摇了摇头,故弄玄虚:“不可说。”   “你!”玉帛气急,正欲挥掌,却被绫罗拦住,楚妙曦也出声说道:“不得无礼!你们退下吧,玉帛去看看我的药熬好了没有,绫罗就在屋外候着吧。”   “是。”绫罗福礼应道。   “小姐,这怎么行?!”玉帛惊讶道,“这于礼不合!”   楚妙曦摆摆手:“无妨,殿下定是有要事相商,你且下去吧。”她知道就算有两人的保护,一旦动起手来,也不是薄野祁苏的对手,倒不如坦荡荡地相处,何况她还对他有种隐隐的信任。   见此,玉帛也只好作罢,和绫罗一起出去,关上房门。   刚要开口问薄野祁苏的来意,楚妙曦便见他正噙着戏谑的笑看着身着华服的她,打量一眼便点头赞道:“本宫的眼光不错,郡主果然适合这身衣裳。”   她还没从看见他的惊诧中回神,又听到他说这样一句,心里更加诧异,不禁挑眉问道:“殿下夜访女子闺阁,还未以礼而入,未免不妥吧?”   薄野祁苏闻言一笑,风华流转,道:“昨夜本宫可曾告诉了郡主今日要来拜访的,这便算不得唐突佳人了。况且,祁苏心里着实挂念着妙曦,一时情难自禁,便直接登堂入室了。”说着,还向前凑了几步,语气低缓轻柔,“妙曦不会怪我的,对么?”   楚妙曦似被什么烫到,忙后退一步,娥眉微蹙,显然是不悦,而微红的脸颊却也出卖了她此时的丝丝羞意。深吸一口气,楚妙曦抬眸看他,尽量平稳语气:“殿下还是守礼一些好。”   薄野祁苏不禁笑了出来,声音清朗而华丽,低沉而悦耳,不由让楚妙曦微愣,世上当真会有如此相似的声音么?    作者有话要说:  曲折啊曲折!!   像我这种爱宠文的人还是第一次写这么曲折的东西~~~   感谢大家的支持~ 22 22、【西风残照箫声咽】 ...   【西风残照箫声咽】      永平十六年,七月廿九,是个难得的好日子,烨国使团将在今日回国,而星熠郡主也将在万民翘首相待中远嫁和亲。   身为祁南王的义女,照规矩,楚妙曦应在出嫁前一天于祁南王府住着,可是楚妙曦偏偏提出要求,说是要在家里,由双亲与兄长亲自相送,颖帝见此事无伤大雅,也就准了。   几乎一夜无眠的楚妙曦一大早便安静地坐在了梳妆镜前,一言不发地看着绫罗玉帛以及从王府来的巧手丫鬟为自己梳妆。   妆成,楚妙曦只是扫了一眼铜镜,淡淡微笑。   闺阁的门开了,阳光洒了进来,楚妙曦便像从画里走出的仙子一般,耀眼却迷离。   门口的楚老爷与夫人相携而立,看向女儿,一脸的不舍,却是强颜欢笑,生怕一哭便会止不住,冲了这极好的日子。   楚妙曦的眼中也含着深深的眷念,只是唇边扬起笑意,伸手握住父母的手,道:“父亲、母亲好生照顾自己,原谅女儿不孝。”说完,盈盈一拜。   见母亲眼中已经翻涌起水汽,楚亦哲忙上前,挡住妹妹,笑了笑:“放心,家里有我。”   楚妙曦闻言,虽眼中含泪,却扩大了笑容,点点头:“那就辛苦哥哥了。”   楚亦哲本想抬手揉一揉她的头发,却见她发式华丽精巧,已然与从前不同,便生生将手僵在半空,苦涩一笑。   楚妙曦忙抓住哥哥的手,微一用力:“哥哥,我昨天和你说的,你要记得。”   “……好。”略一垂眸,楚亦哲沉声应道。   楚妙曦看着哥哥,欣慰笑笑。   烨国使团的马车已经在楚府的大门外等候了,颖国的送亲队伍也开始吹吹打打,好生热闹。   薄野祁苏依旧是一身的大红交领锦袍,不过是将如瀑的青丝用莹润的白玉簪挽住了上半部分,其余的则披散在肩头,与这红衣相映称,偶有秋风拂过,便显得格外潇洒不羁。   听得门内有脚步声传来,薄野祁苏便微微抬起光洁的下巴,凤眼中流光溢彩,慵懒地看向楚府的大门。   随着旁边的小太监高声唱道:“星熠郡主出阁!”楚府的大门也打开了。   薄野祁苏的眸子瞬间闪了闪微光,虽然那日潜入楚妙曦的闺房时看见了她如此的穿着,却仍是惊艳了一番。   楚妙曦今日的装束,乃是和亲郡主的样式。头梳精巧的随云髻,上用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发髻上平行叠插了三支东菱玉缠丝簪,发底着一朵浅橘红绢花;身上是朱砂色牡丹金玉富贵图纹的丝罗抹胸长裙,外罩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殷红掺金丝的腰封外配粉紫柔丝串明珠带,手臂上也挂着桃粉色绣金丝的披帛,在微风中轻轻浮动,衣袂飘飘。再看脸上精致的妆容,显是螺子黛画作的涵烟眉,配以精贵的圣檀心胭脂,衬得原本绝美的脸更加迷人。   薄野祁苏见自己身边的两位兄长看楚妙曦的眼神中也盛着些许赞叹,不禁有些不悦,忙笑着上前,伸出白玉似的左手,眸光含情地凝望着楚妙曦。   这眼神也有些熟悉,看得楚妙曦一个晃神,不自觉地将柔荑放在他的手上,直到被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这才有些慌张地看向眼前玉树临风的男子,随即露出羞涩的浅笑,低头上了马车,绫罗和玉帛也一同进去伺候。   最后看了一眼楚府的匾额,楚妙曦将车帘放下,却隔绝不了对家、对亲人的眷念……   薄野祁苏对着楚家人施以一礼,便翻身上马。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楚夫人伏在楚老爷的肩头哭得不能自已,饶是楚老爷那般的男人也难掩不舍,眼眶湿红,伸手拍了拍夫人的手臂,将人哄回屋子了。   楚亦哲最后看了一眼妹妹的车,不禁想起那日萧梓桐来后,他便拂袖离去,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而归,只觉得从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晃动,想要伸手抓住,却是一阵幻影。第二天酒醒,头却隐隐作痛,是妹妹和他谈心谈了好久。   小时候,祁南王府与楚家走得很近,楚妙曦和世子的婚事已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了,而他楚亦哲也一直对小郡主那样可爱内敛的性格极为喜爱,在大人的暗示下,甚至也想终身娶她为妻,可是慢慢长大,他意识到祁南王府的人是那样的虚伪,便有意识地疏远萧梓桐。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无法真正地忘记萧梓桐,毕竟这植在了他的记忆深处,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不能允许楚家的家产全部掌控在祁南王手中。他也是知道萧梓桐喜欢他的,可他一直的无视只是因为怕那是祁南王的授意,因此一直都不敢正视自己的心,可那日和妹妹的谈心,让他心中为之一震,他竟不知道萧梓桐对他的感情已经那样深了。   “此生若是不得嫁与亦哲,那,梓桐情愿一死。”   楚妙曦转述的时候,楚亦哲竟然可以感受到萧梓桐说这话时的表情,那种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心脏一阵紧缩,猛然体会到心疼的感觉,他知道,心里的某个地方开始变化了……   叹了口气,楚亦哲也回了房间,转身之时,不忘吩咐管家将大门关上。   楚府的大门慢慢合上,隔绝了外界的羡艳,也隔绝了府内人们的不舍,自此,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烨国使团并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至城郊的临澧亭,此时本应艳阳高照,却突然乌云叆叇,天上飘起了小雨。   楚妙曦心中怀念董澜兮,便要求队伍歇息,自己在绫罗和玉帛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其他人也下了马,在亭子里驻足。薄野祁苏倚靠着亭中的廊柱,目光追随着走在亭外的楚妙曦。   举头望着“临澧亭”三个大字,楚妙曦不禁有些怔忡,仿佛看到了董澜兮那求助的眼神、她倔强又害怕的言语,甚至,还有她额头上的那个“妓”字,都深深地缠绕着楚妙曦,透不过气来。   那一日在这里送她竟是最后一次相见,她到如今也不肯相信那样的女孩子就这样香消玉殒,徒留了身后几个伤心之人的吊唁。   忽然,她仿佛听到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不禁让她想到那日骑马而来的少年,不知那看似羸弱的少年是否如表象那般无害,也不知他在得知澜兮的死讯后会是怎样的情境。   谁能想到朝堂上最不相容两党的孙儿孙女竟是两厢情悦了许久的苦命鸳鸯,杨凌风,但愿你没有和丞相一样陷害了董家,不然董澜兮的感情也着实不值了。   稳了稳心神,她听见马蹄声更近了,不由回身,便看见一袭白衣的陆散沐雨而来,仿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客,在这斜斜细雨中更显脱俗。   陆散追上了和亲的队伍,下马后,便有人引着他走向薄野祁苏。   遥遥地向楚妙曦笑一笑,陆散便对着眼前的五皇子作揖道:“草民陆散,是为楚小姐诊病的大夫。”   “陆大夫,有礼了。”薄野祁苏笑着回礼,“不知你此番是为何?”   “陆某日前采药去了,错过楚小姐大婚,特地赶来祝贺,并且将楚小姐的药方奉上。”陆散从袖子里拿出三张药方,“这三张是针对楚小姐恢复的情况而准备的,上面都已经标明何时应该用哪张药方。”   薄野祁苏接过,想到楚妙曦的病症,微一蹙眉,道:“不如陆大夫随行前往烨国,也好随时诊断。”   陆散摇摇头:“陆某在这边还有事情做,何况草民听闻烨国名医辈出,楚小姐的病一定会治好。”   楚妙曦此时走近,道:“陆大夫是怕我家的悬壶堂不放你走么?”   陆散还是摇头,顿了一下,道:“是陆某进了祁南王府。”   楚妙曦有些不解:“陆大夫……进王府?”   “世子今日入宫请旨,求皇上赐婚他与杨小姐,回府后发榜,重金请人入王府为世子妃诊治,陆某便想一试……”   陆散话音未落,楚妙曦便向后踉跄两步,薄野祁苏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心疼的同时也在揣测陆散说这些话的意图,不禁看向他,却见他的目光坦荡,丝毫没有心机。   楚妙曦站直身子,接过玉帛手中的纸伞,静默走向亭外,绫罗和玉帛连忙跟上。   薄野祁苏心疼,也想跟去,却听见陆散沉声道:“好好待她。”   抬眸,两个男人之间的承诺已经达成,薄野祁苏也已经懂了陆散的意图,认真点点头:“一定,多谢。”   陆散扬唇,拱手:“告辞。”   今日说出这话,断了楚小姐对世子的念想,若是这五皇子可以全心对她,也算是成全了自己的心……那么自己便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做一直以来谋划的事情了。   待陆散离开,薄野祁苏忙走到楚妙曦的身边,却也是默然无语。   一阵风吹过,吹落了楚妙曦手中的纸伞,她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静默地站立着。   薄野祁苏先绫罗一步,将纸伞拾起,递到她眼前。楚妙曦却看也未看,伸手将它打落,微扬起下巴,清冷说道:“它既不想留,我又何必留它。”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曾经的感情已经彻底夭折,就这样断了吧,也算一种了结。   薄野祁苏再次拾起纸伞,回味着她刚刚的话,慢慢浮现出笑容,望着楚妙曦的背影,又露出众人所熟悉的邪肆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一个月,纪念一下……   好吧,好吧、、   我承认我这样太龌龊,之前考试什么的,耽误好多。   以后会尽量日更哦~ 23 23、【平林新月人归后】 ...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了一天,还没有走出颖国的国境,傍晚时分终是抵达了秋水坞驿馆,由于颖国皇帝事先发了圣诏,所以驿馆的主事早就安排好了住宿的事宜。   当夜幕降临时,楚妙曦的心绪还是有些不安,便披了件妃色银丝披风出了屋子。她一直觉得,像这样欣赏月色的行为向来都应该属于那些伤春悲秋的女子,没有想过她楚妙曦也会如此附庸风雅。   自嘲地一笑,楚妙曦由绫罗扶着走进院子,却见四皇子薄野宁栩负手而立,手中还握着那柄折扇。颀长的身材略显单薄,一身青竹长衫更是称的他清高非尘。原是静静地望着弯月,却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骤然回头,眸中精光划过,手中折扇捏紧,在看到是楚妙曦时,目光转为平常,书卷气的脸上隐隐可见不屑,薄唇扯出一个微嘲的笑来。   “四皇子好雅兴。”楚妙曦无视他的不屑,出口打破宁静。   薄野宁栩冷哼一声,道:“不知郡主是出来做什么了?不过本宫还是劝郡主回房去吧,你我这样月下相逢,恐怕易生流言。”   楚妙曦略一皱眉:“本宫身后的流言多得数不过来,若是都去在意,岂不是很累?”   “郡主习惯了流言蜚语,本宫可是深晓人言可畏。”说完,薄野宁栩转身回房了。   楚妙曦一人站在那里,很是尴尬,看来,烨国之人也是不好相处的呢……   薄野祁苏一直倚在廊柱上观望,本是担心兄长对楚妙曦萌生好感,但此时见了四哥拂袖而走,放心之余又怕佳人心里委屈,忙现身安抚。   “四哥他一向刀子嘴,郡主不必介怀。”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楚妙曦一跳,回过神来发现是五皇子,忙笑笑:“无妨,想是妙曦自身的原因,到让人笑话了。”   薄野祁苏自是清楚她的过去,不由心疼,声音也放柔些:“饶是郡主有什么让人介意的地方,在我看来,都是无所谓的,我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郡主的美好。”   尽管让人心动,楚妙曦还是煞风景地问了句:“殿下就不怕妙曦的缺点糟糕到令人发指?”   一声悦耳的朗笑逸出喉咙,薄野祁苏上前一步,摇摇头:“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糟糕透顶的缺点?真是可爱的紧呢。”      进了烨国的国境,楚妙曦还没觉得怎样,直到队伍进了烨都的城门,她才有一种紧张的情绪,毕竟接下来就是进皇宫,面见皇上和其他人,此刻的她不仅仅是楚妙曦,更是颖国的郡主,一举一动都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幸而到达颖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须等到明日的早朝才进宫面圣,于是楚妙曦便被送进驿馆之中了。   刚刚歇下一会儿,便有侍女来禀报:“启禀郡主,五皇子殿下的马车就在门口,说是让您赏个脸,一同去半杯楼用膳。”   楚妙曦心下不免疑虑,好端端的为何要一同用膳,但是还是答应了,换了身衣服便出门了。   薄野祁苏迎了过来,道:“祁苏在半杯楼设宴为郡主接风,请吧。”说着扶了楚妙曦就要进马车,将绫罗和玉帛挡下,“两位姑娘请留步,本宫会照顾好郡主的,驿馆的人同样会款待二位的。”   “小姐!”玉帛朝着楚妙曦叫道。   楚妙曦看了一眼薄野祁苏,对玉帛递个眼色,说道:“没事的,你们先在驿馆里等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上了马车。这马车虽大,却不及傅辛的华美。   和薄野祁苏面对面坐着,不由让楚妙曦想到了上次和傅辛同车,如今自己也来到了烨国,只是不知何时能够再见上一面。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腕间的的玉镯,眸中闪烁着温暖,他说可以凭此玉镯去任意一家当铺寻他的。   思及此,便想掀开侧帘看看外面是否有当铺,却在抬头时,不经意间看到了薄野祁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玉镯上,再看他慵懒地依靠在马车的内.壁,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桌上,薄唇微翘,凤眼晶亮深邃,这一幕怎么看怎么熟悉。   “殿下在此之前可曾到过颖都?”怔忡间,楚妙曦竟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   “哦?”薄野祁苏眼中一亮,“郡主为何这样问?”   “似曾相识而已……”   薄野祁苏笑笑,眼神又落在她的玉镯之上,问道:“祁苏看郡主不停地摩挲这玉镯,不知是何人相送?”   楚妙曦眼中不自觉地带笑,回道:“此为故人相送。”   “哦?是什么样的故人能让郡主如此挂念?”薄野祁苏不怀好意地问道。   楚妙曦一怔,随即平静说道:“没什么,一个生意上的朋友。”   薄野祁苏轻笑一声,绕过桌案,竟坐在了楚妙曦的身边,看着她渐渐泛红的耳根,问道:“那郡主将我当做何人呢?”   楚妙曦一时语塞,半晌,红着脸答道:“自然是未来的……夫婿……”   “如此甚好!”薄野祁苏笑得开怀,伸展手臂,将她圈在一角,继续问道:“你的家人都叫你什么?”   见她脸红不语,他便问道:“妙曦,曦儿,可还有别的?”   楚妙曦摇头:“没了。”   薄野祁苏顺势将她拥在怀里,温声说道:“那我以后便唤你‘妙妙’可好?”   不等楚妙曦疑问,他便执起她的左手,摸着上面的玉镯,缓缓问道:“知道我为何要送你这只玉镯么?”   话音未落,便感觉怀中人身形一震。   楚妙曦震惊地将薄野祁苏推开,看着他的目光由惊诧转为平静,喃喃自语道:“难怪那样熟悉,果然是同一个人……”   薄野祁苏仍是握住她的玉手,柔声说道:“我的妙妙早就怀疑过对不对?还真是聪明呢。”没等楚妙曦有什么反应,他又牵起那只戴了玉镯的手,道:“这只玉镯,是一位来自海外大祁的朋友给我的,是那里独有的白凉玉,触手生凉,千金难求,女子佩戴最好,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句诗来形容这白凉玉----‘冰肌欺霜雪,妙妙婉成歌’,妙妙二字不是与你正配?”   楚妙曦又顿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子:“那我又该怎样称呼你?傅老板?还是殿下?”   “这有何难?不过是随你喜欢。”薄野祁苏凤眼含笑,“不过,我倒是更喜欢听到你唤我夫君。”   楚妙曦语塞,只好将头偏向一边,沉默。   此时到了半杯楼,马车也停了下来,薄野祁苏便扶着楚妙曦下去了。   看到眼前的酒楼门面华丽,阔绰非常,楚妙曦便小声问道:“这是你的产业吧?”   薄野祁苏笑而不语,却向她眨眨眼,以示回答。   “殿下,酒菜业已准备好了,请您跟小的来。”店小二殷勤地迎上前招待,引着二人走上楼,进了一间屋子,随后离开。   薄野祁苏就坐在楚妙曦的身边,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妙妙,快尝一下我专门为你点的‘相思宴’。”   “相思宴?”楚妙曦心中一动,却诧异地看着这一桌熟悉的菜,有些不解,“此话怎讲?”   薄野祁苏拿过一碗冰糖红豆羹放在楚妙曦的面前,道:“这碗羹,名叫‘此物最相思’。”   楚妙曦眉目舒展,微启朱唇:“是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原来如此。”复又看着另一盘菜问道,“那这粉丝蒸扇贝叫做什么?”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楚妙曦笑笑,又问:“清水煮鱼呢?”   “人间无地著相思。”薄野祁苏挑眉,又指着油焖红虾道,“这是‘一点相思几时绝’。”   “这黑豆烧排骨呢?”   “一寸相思一寸灰。”薄野祁苏答得倒是认真。   “哦?那这清蒸白豆腐又该怎么叫?”楚妙曦纤指点着一道菜。   薄野祁苏笑得云淡风轻:“相思一夜梅花发。”   “还有,”楚妙曦拿了筷子,夹起一块金黄的红薯,拔起长长的糖丝,“这个?”   “这个,自然是‘只有相思无尽处’了。”   贝齿咬过下唇,楚妙曦又问:“这葱花炒蛋也有这么文雅的名字么?”   “当然,这可是‘终日两相思’。”薄野祁苏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了:“还有这盘金钩青菜心,叫做‘惟有相思似春色’。”   楚妙曦看着剩下的那份冬瓜汤,灵机一动:“我知道了,这个一定叫做‘相思似海深’,对不对?”   薄野祁苏笑着点头,凤眼勾人地看着楚妙曦:“我的妙妙真是聪明。”说着,从手边取了酒壶:“这菜名都知道了,就该倒上酒了吧。”   然后拿来杯子倒上酒,递到了楚妙曦的面前,笑得温柔:“尝尝这酒,上好的‘相思泪’。”   “真是难为殿下想出这么一桌子的‘相思’。”楚妙曦先是低头羞涩一笑,然后抬头举杯,笑意嫣然。   薄野祁苏黑眸含情,深深地望进楚妙曦的美目中:“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祁苏自那日颖都一别,便想着娶你为妻,一辈子虽短,天涯却那么长,既然遇见,我就不会放开,融进骨血也好,一起毁灭也罢,就这么弹指而过的一生,你必须陪我。”   楚妙曦的心中暖意融融,从没想过自己在经历了背叛过后还能拥有这样的境遇,但如斯男子,如斯情话,是否也值得一颗被伤过的心再次沉沦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表白了,可是妙曦曾经受过情伤,小苏苏的道路会比较曲折啊~~   相思宴神马的实在是鄙人用来凑字数的~【好无耻啊,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   大家看在我这么无耻的份上,用评论和收藏砸死我吧! 24 24、【香车系在谁家树】 ...   早朝之时,皇上携皇后一同坐在金殿之上,文武百官在看到薄野祁苏携楚妙曦走进殿内之时,着实为这对璧人惊艳了一回,就连皇上也是眼前一亮,由衷夸赞。   “朕还以为,在烨国之内,老五的风华无人能及,却不想在颖国竟寻了这样一个仙姿佚貌的女子,听说还是‘颖都第一美人’,想必才华与品德都是上乘,嗯,与老五相配,再合适不过了。”   皇后也点头称许,唇角扬起一个慈爱的弧度:“是啊,他们甫一进门,本宫还以为看花了眼,见到天上的金童玉女了呢。”   皇后的话音一落,大殿之中的称赞声便此起彼伏。   “殿下与郡主真是天生一对啊……”   “郎才女貌啊,老夫总算见识了……”   ……   右丞相上官建仪捋着胡须打量着楚妙曦,却看见薄野祁苏落在这姑娘身上的宠溺目光,想着这个外孙总算肯成家了,还是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子,自己的女儿也算瞑目了,不禁感到欣慰。   听着这些赞美,楚妙曦的神情始终淡淡的,让有些人很想撕破她的平静面具。   “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后,还当真以为自己这身份当之无愧了么?”三皇子的话无疑在一群溢美之词中显得突兀而刻薄,整个大殿一下子变得安静非常。   楚妙曦早知这个三皇子看自己不顺眼,便也不加在乎,神色依旧。   倒是皇上脸色一沉,皱眉道:“老三不要无礼,今儿可是个高兴的日子。”   “三皇子难道不为五皇子终于觅得良缘而高兴么?”皇后不着痕迹地补了一刀。   “皇后娘娘多虑了,三哥他也是为了我好。”薄野祁苏先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皇后的挑拨离间堵了回去,随即语气有些加重,道:“其实那些事与郡主她并无多少关系,本宫希望日后再也听不到类似的传言了。”   “臣等不敢……”众臣皆是俯首行礼,惶恐而道。   三皇子则是不以为意,依旧倨傲地瞥了楚妙曦一眼,冷哼一声。   四皇子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也鄙夷楚妙曦这种“高攀”的行为。   皇上见儿子如此维护楚妙曦,心里终于明白,难怪老五当初才从颖国回来便又主动请命随着使团一同前去,还向他讨了一纸求亲的圣谕,原来如此!   想他自己虽为皇帝,却身不由己,迫于压力,未能携那一人白首,反而害得她早逝,如今在这一个眉眼极像她的孩子身上,他仿佛也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模样。   难得祁苏对这女子情有独钟,做父亲的为何不成全呢?   “如今老五终于要成婚了,也算了却朕的一桩心愿了,朕甚愉悦,今日不妨就来个双喜临门。”皇上此时就是一个慈祥的父亲,洪亮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激动,“来人,拟旨!朕之五子祁苏惊才风逸,特封为逸王,更五皇子府为逸王府,星熠郡主为逸王正妃,待太后还朝后择日完婚。”   此言一出,不亚于一个惊雷,尤其是皇后娘娘沉静的面色都有所撼动,眸中的愤恨一闪而过:上官珊,你这贱-人死后都让本宫不得安宁!   举国尽知,朝中六位皇子皆已成年,然而皇上却没有立储,大皇子和二皇子为皇后所生,正统嫡子却没有被封为王,反而这庶出的五皇子被封逸王。   况且众人都能看得出来,平日里皇上便对碌碌无为的薄野祁苏多有溺爱,若是因其为上官贵妃所生,那么与他一母同胞、意气风发的三皇子岂不是极有可能被立皇储?又或者,五皇子会仗着皇上的宠爱一举夺得皇位?   薄野祁苏环顾众人的神情,而后温笑着接旨谢恩:“儿臣领旨,谢过父皇。父皇还真是了解儿臣,赐儿臣这么一个闲逸的王爷来当。”   如此一来,皇上所赐的“逸”字,便成“雅兴闲逸”之意了。众人一听,也都明白了,五皇子是摆明了无心皇位,自是在各皇子党中安了一颗定心丸。   短暂的错愕过后,皇后生怕还会在立储的话题上继续纠缠,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在殿上,免得没有好处,不由心思一动,端庄地笑笑,将话题转移到楚妙曦身上:“恭喜五皇子抱得美人归啊!瞧瞧这星熠郡主,当真是倾国倾城,也只有本宫的侄女——欧阳丹菲,能与之媲美了,看来我们皇家的儿媳还真是个个风华绝代啊!”   众人也都点头称是,欧阳丹菲为左丞相唯一的孙女,号称“烨国第一美人”,自然是与楚妙曦不分伯仲,虽然是皇后的亲侄女,却也嫁给了皇后的儿子,为大皇子妃,由此可见,大皇子那种风流的个性,自是不放过任何一位美人的,也不知他看见楚妙曦后,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嗯,皇家的儿媳,自是要有一番气度。”皇上点点头,看了一眼楚妙曦,道:“成亲之前,星熠郡主还是暂且住在驿馆吧。”   薄野祁苏拱手行礼,道:“儿臣认为让郡主住在逸王府便可,一来,儿臣并非循规蹈矩之人;二来,也方便儿臣保护郡主的安全;三来,儿臣也好和郡主接触,多多培养感情。”   如此不和礼仪的请求说出口,皇上却是无奈地笑笑:“罢了罢了,就按你说的办。”   既然决定成全儿子,索性成全得彻底一些,不管众人是如何的看法。      下朝以后,薄野祁苏吩咐心腹洛荃,去驿馆将郡主的婢女接来,自己则带着楚妙曦直接去了府上。   “奴才见过王爷、郡主。”管家正站在门口,向两人行礼。   “免礼,郡主的房间都安排好了么?”薄野祁苏问道。   “回王爷,都安排好了,就住在‘婉伊轩’中。”   “很好。”薄野祁苏点头,又凑近楚妙曦的耳边轻言:“其实我更希望早点听他们叫你王妃。”   楚妙曦脸色一红,瞪他一眼,偏过头去不理他。   薄野祁苏也不恼,反而勾唇一笑,抬头间看见原先的牌匾也已经换上了“逸王府”三个大字,不禁又笑笑:“效率还真是高的很啊!”   楚妙曦也看向匾额,轻笑启唇:“是啊,你父皇还真是宠你。”   薄野祁苏却微微敛了笑容,道:“你也许不知,生在皇室,会有多少身不由己。”   无论是傅辛还是薄野祁苏,这样的他,这样的语气,楚妙曦还是第一次得见,不由有些心疼,柔声说道:“其实我懂,皇宫的华丽永远掩盖住之中的卑劣与无奈。”   “傻妙妙,你感慨些什么……”薄野祁苏揉了揉她的头顶,然后将她拉进府中,“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楚妙曦被他拉到后院一个简约的房间里,似乎已经猜到要见的这个人是谁了。果然,转进房间的小门后,便见到墙上挂着的一幅女子的画像。   那女子眉眼肖似薄野祁苏,绝美无俦,浅笑时梨涡泛起,眸中荡着温柔。   薄野祁苏握上楚妙曦的小手,十指紧扣,两人对着画像一齐跪下。   “母妃,这便是孩儿心心念念的女子,您的儿媳。您若泉下有知,请一定放心,孩儿定会待她一如既往,从始至终。”   尽管曾遇到一个虚情假意之人,尽管告诫自己不要轻易听信男子的花言巧语,可是此刻,跪在笑意温然的上官贵妃画像之前,听着如此触动心弦的话,楚妙曦似乎感动了。   纵然这世上薄幸之人众多,可楚妙曦还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赌上一赌:这傅辛,是否负心……   楚妙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两只清涟的眸子波光滟滟,盛着感动与憧憬,攥紧了与他交握的那只手,唇角微扬,似扯开了孤独的幕布,从此,冰消雪融,再无寒冬。   “娘娘放心,妙曦虽无才无德,却也定倾尽真心,与殿下琴瑟在御,夫妇和鸣。”   薄野祁苏从没想过楚妙曦会在他母亲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又惊喜又感动,也顾不上礼节,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压下声音的微颤,故作戏谑。   “嫁给我还不算,如今可是在我娘面前承诺了永远,我的妙妙可不许反悔了。”   楚妙曦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伸手抚上了他的肩背,无声回应。   真好,他懂。   原来他一直都不只是想要得到她这个人而已。   爱,从来便是如此,心心相印远比同床共枕更要珍贵。      两人刚从后院出来,便见洛荃带着绫罗和玉帛等在院门口:“主子,属下将两位姑娘和郡主的物品一并带回来了。”   说完,便见绫罗和玉帛一齐向薄野祁苏和楚妙曦屈膝行礼。   “免礼,”薄野祁苏点点头,“你们二人先去郡主住的婉伊轩看看,也好帮着将房间布置成郡主喜欢的样子。”   二人领命离开,洛荃也知趣地退下,却见管家急匆匆地走来。   “王爷,琤月公主来了。”   薄野祁苏闻言,挑眉笑道:“这丫头也来凑热闹,快快请到偏厅。”说完拉着楚妙曦向偏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真的没想到刚开学了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有一些是出乎意料的,导致我这几天一直都是心绪不宁的,   答应了大家更新却没有更、   估计是要被关进小黑屋了……   55555…… 25 25、【双燕归来细雨中】 ...   “这位便是嫂嫂么?”刚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个女子迎了出来,走到楚妙曦面前细细打量。   楚妙曦心知这位就是管家口中的琤月公主了,便借此近距离地看了看:酷似薄野祁苏的一张脸,却是有些稚气未脱,黑亮的眸子让人一眼望到心底,一身月白软银轻罗百合裙,倒是衬得她出落得颇为出色。   “这是我的胞妹,薄野茗染。”薄野祁苏介绍道。   “嫂嫂果然是个美人!”薄野茗染拍着手,看向薄野祁苏,“怪不得连父皇和皇后都夸奖呢!”   薄野祁苏见楚妙曦有些不好意思了,便笑着对妹妹:“阿染莫调皮了,你来找哥哥有何事?”   “只不过来看看嫂子是否有坊间传得那样绝美罢了,顺便恭贺哥哥你做了王爷。”薄野茗染笑笑,“其实我是来找你和嫂嫂去游岫山的,我们几个许久未在一起游玩了,正巧明日二哥的足禁便解了,不如我们约了二哥、三哥、四哥,让他们也带着夫人,怎样?”   “这倒是个好主意,”薄野祁苏也想带着楚妙曦去看看岫山的秋景,“只不过你有所不知,据说二哥娶的这位新妃不喜热闹,又终日以纱巾遮面,明日定然不会来的,二哥又极疼她,也不会来了。”   薄野茗染闻言,学着哥哥挑眉,道:“这么说,二哥是要金屋藏娇了?我倒是想看看,这位二嫂是有多美,能让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二哥为之倾倒。”   “二哥他为了娶这来路不明的美人,连陈尚书的千金都拒绝了,父皇罚他半月不得出府,也不听他有所怨言,足以见得他此番是动了真心了。”薄野祁苏看了看楚妙曦,接着道,“便如我一般,惟愿此生仅得一人而已。”   “哼,哥哥你莫要欺我年纪小,我可是也会嫉妒的哦。”薄野茗染撇嘴说道。   “你嫉妒什么,反正都是要嫁人的,仔细哪天哥哥便和你未来的好夫婿说说,我们阿染可是个悍妇呢!”薄野祁苏调笑道,便见妹妹气鼓鼓地瞪着他,便揉了揉她的发,“好了,莫气了,我们阿染这么温婉可人,你的好夫婿不会相信的。”   薄野茗染与神武大将军之子苏简骢定有婚约,若是寻常姑娘,每提及此,定然羞涩腼腆,然而她是烨国唯一的公主,上面又有六个哥哥,母妃去世的早,难免在性格上沾染了哥哥们的男孩子气,尤其洒脱,是以早就对哥哥们的打趣习以为常,并无忸怩之态。   “就是嘛,他才不会信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假话呢。”薄野茗染白了哥哥一眼,道,“也不知他和六哥何时才能还朝。”   “王师驻在边关,咱们和颖国那一战在所难免。”薄野祁苏搂着楚妙曦,一边轻轻安抚,一边对着妹妹道,“六弟和简骢怕是要等战后才能回来了。”   楚妙曦听着心里不是滋味,身为将士,战后荣归便定是凯旋了,而颖国又是她的故国,尽管皇上害的她外公家破人亡,可故国无罪,百姓无罪……   薄野茗染将楚妙曦的脸色看在眼里,忙道:“谈什么打仗啊,怪讨厌的,不如我们去二哥府上看看如何?也见识一下二嫂的风姿。”   薄野祁苏有些抱歉地看着楚妙曦,看见她点了点头,便道:“好,我们今晚便去。”      派人前去和三、四皇子约好明天出游的时间,晚饭后,三人一同去了二皇子府,   刚刚走进大门,便见一人立在院中。   夜如墨染,此人的黑衣也似乎融入这浓稠的夜色中了,借着透过云层漏下来的月光可以见到他的五官。剑眉星目,直鼻薄唇,晶亮的目光却是深邃而不可捉摸。高大的身材并不让人感到突兀,反而格外沉静内敛。   想必此人便是二皇子,薄野绘央。他虽与大皇子同为皇后所生,却没有大皇子受皇后的宠爱,据说是他无心朝政又孤僻成性,故而不与热衷于权政的皇后亲近,反而和同样无所事事的薄野祁苏为伍,如此一来,他便更不受皇后的喜欢了。   “二哥!”薄野茗染看见了他,忙小跑过去,“我和五哥五嫂来看你了哦!”   薄野绘央显然也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甚为疼爱,深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难得你这疯丫头还想着二哥。”又对薄野祁苏道:“快点里面请。”只是目光在看到楚妙曦时顿了一下。   薄野祁苏看清了,那目光里不是惊艳,而是疑惑,反而让他也猜不透二哥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便笑笑:“二哥客气了。”   入得厅堂,甫一落座,便有婢女奉茶。茶杯莹润,显是云英玉,茶香扑鼻,楚妙曦一闻便知,这正是产自烨国,最为名贵的雅宓。   想到那日在颖都的马车上所发生的点滴,楚妙曦与薄野祁苏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倒是教公主与二皇子摸不到头脑了,只道是这两人感情极好。   “二哥,我们许久没有一同游玩了,明日你便解了足禁,如此的好日子,不如一同游岫山去吧!”茶过三巡,薄野茗染开口道。   “出游?”薄野绘央有些为难,“我怕是不能与你们同去了。”   “可是嫂嫂不喜出游?”薄野茗染有些急切,道,“不如让我们见过嫂嫂,一起劝她如何?”   薄野绘央摇头:“她不喜见生人,还是算了吧。”   “二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可不是什么生人,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呢,你不让嫂嫂见我们,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薄野茗染急了,口不择言地说道。   “阿染,不得无礼!”薄野祁苏开口,“二哥他自有考量,我们又何必置喙。”   薄野绘央见到小妹一脸委屈,实在不忍,便道:“罢了,见见也好,只是你们未必劝得动她。”然后对婢女吩咐道:“去将夫人请来。”   片刻,便听见脚步声从厅堂的珠帘后面传来,几人一同望去。   只见从内间走出一位女子,莲步微移,摇曳生姿。水粉色长裙及地,袖口、裙摆皆绣有朵朵梅花,虽有薄纱掩住口鼻,亦可见其肤色白皙,眉若青黛,双眸剪水,最为惹眼的当属自额角蜿蜒而下至眉梢的一枝盛放的梅花,衬得此人妍姿艳质,略显妖娆。   确是一位美人,只是楚妙曦不解这美人为何看见自己时微微吃惊?待她细看之时,却见她的眸子里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那一幕只是她自己眼花了。   那美人在薄野绘央的介绍下,向着三人施礼,却没有做声,众人只当她是腼腆,并无在意。   “二嫂为何以面巾示人?何不摘下,让我们一睹芳容?”薄野茗染好奇问道。   回应她的只是美人的摇头。   “她伤了嗓子,不能言语,还请各位见谅。”薄野绘央站在她身边,口气微带心疼,“至于遮面,她是怕仇家追杀罢了,不得不小心行事。”   “那,看样子明日的岫山之行,你们便是去不了了。”薄野茗染沮丧说道。   薄野祁苏看见二嫂眉间隐隐约约的倦色,便告辞,“时候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好了。”说完,和楚妙曦与妹妹一同出了府。   见他们走后,那美人开口,声音却如麻袋摩擦地面般沙哑,道:“刚刚那女子便是外面风传的和亲郡主吧?”   薄野绘央点头:“我看她与你相貌上有几分相似,莫非你们认识?”   那美人颔首,继而喃喃自语:“我早该想到是她的……除了她,还有谁配称作‘第一美人’呢……”   许久,她缓缓说道:“殿下,明日,我们去吧。”      岫山是烨国都城内最有名的山,一年四季各有味道,尤其是秋景,每每都能引得文人骚客流连至此,欣然忘返。   三皇子带了两个侧妃,用他的话说就是“无论要带哪一个,另一个都不依不饶,只好两个都带了。”   四皇子为了应景,也将府里的那名侍妾带了来,美其名曰“红袖添香”。   而薄野祁苏便是只带了楚妙曦,况且他也没有别人可带,绫罗和玉帛自是要跟着她们家小姐的,而洛荃也是要跟着他的。   薄野茗染只带了两个婢女,有哥哥们在,侍卫完全是用不上的。   一行人爬了半天的山,终于到了半山腰的赏枫亭,三、四、五皇子倒是感觉还好,只是那些女眷都累的气喘吁吁,坐在亭子里歇着。   尤其是薄野茗染,累得满头大汗,婢女给她扇风还不够,自己将手也当扇子用了,不停地在脖颈边扇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们说这山为何要长得这么高?要是矮一些,恐怕我也不会这么累了。”   “你这丫头一向懒得很,若不是贪恋这岫山的秋景,怕是永远不会登上这赏枫亭吧?”三皇子开口调笑,他虽不似祁苏与这个胞妹的关系好,却也终究是一母同胞,总是亲近一些。   被戳穿的薄野茗染尴尬地笑笑,道:“三哥就是爱揭短。”   几人正玩笑着,便听得洛荃来报:“山下正有两人相携登山,看样子,应该是二皇子和二皇子妃。”   众人不禁错愕,他们不是说好了不来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没有存稿就申榜,果然是失策的……   我拼了老命也只能写这么多了……   关小黑屋我也认了……唉……   长个记性了,下一本一定不要这样……      -----------------------------------------      这个美人的名字,想必大家都猜出来了吧? 26 26、【不枉东风吹客泪】 ...   不一会儿,众人便看见二皇子与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互相搀扶着走了上来。   “你们来的还真是早呢,我们一路快马加鞭,还是没能追上你们,只得在这里汇合了。”薄野绘央笑笑,拉着妻子的手却没有放开,看得那些女眷好生羡慕。   众人也都知道他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公然退掉了和陈尚书千金的婚约,纵然被皇上责罚也在所不惜,坚决不同意让这女子做小,并说“此生只娶一妻,绝不纳妾。”堪称钟情的典范,让一些女子羡慕的同时,也让一些女子伤心了,终是没有机会嫁与风姿凛然的二皇子了。   “二哥,二嫂,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薄野茗染笑道,也不顾气喘,跑到这二人面前,“刚刚三哥还说这岫山之美都能让我这种懒虫来瞧瞧了,所以我觉得你一定会带二嫂过来的呢,我聪明吧?”   薄野绘央闻言大笑:“你这聪明也不过是歪打正着,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三哥说的对极了——你啊,就是一个大懒虫。”话音一落,众人皆笑。   “不准取笑我了!”薄野茗染尴尬说道,有些讪讪地坐了回去,不过片刻,又跳了起来,道:“哥哥们都太坏了,我和嫂嫂们玩,我们玩捉迷藏怎么样?”   这些女眷里面,二皇子妃是最大的正妻,这些妯娌也便只能听她的意思,见她微微点头,也兴高采烈地玩在一起了。男人们则是依旧坐在亭子里,边品茗茶,边看着女子们。   轮到楚妙曦蒙住双眼,她慢慢摸索着前进,细细听着脚步声。   忽然她感觉身边站着一人,便猛一回身,将那人扯住,正要开口雀跃,便觉脚下一滑,身体向后倾倒,手臂伸在半空,随手扯住了刚刚那人,却感觉像是将什么东西扯掉了,听得身边女子们倒吸一口凉气。   稳住身子后,楚妙曦摘下遮眼的丝带,便见手中扯下来的正是那女子的面纱,不禁好奇那女子的模样。   目光移向她,楚妙曦只觉天旋地转,迟疑了半晌,终是肯定了心中所想。这女子,正是“已死”的董澜兮!   还没来得及叫出她的名字,楚妙曦便接收到了她的眼色示意,于是笑笑,恢复了平静。澜兮她既然以纱巾掩面,必然是不想别人认出她的身份,那么自己便不多事,姑且替她瞒上一瞒。   “没事吧?”二皇子和五皇子在亭子里看到如此状况,忙飞身而出,各自揽住心爱之人,急急问道。   薄野绘央担心董澜兮的身份曝光,而薄野祁苏则是以为楚妙曦刚刚险些摔倒,还在为不小心扯掉别人的面纱而内疚。   “我没事。”楚妙曦赶快回答,然后将手里的面纱递给了二皇子。董澜兮也是对着薄野绘央摇摇头。   薄野绘央从楚妙曦手中接过面纱,亲自给董澜兮覆上。   这个插曲虽然意外,却不影响众人的好心情,一直到傍晚,大家才下山回府。   “我想去二皇子府上,可以么?”马车里,楚妙曦对着薄野祁苏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薄野祁苏没问缘由,便吩咐车夫掉头,向着二皇子府方向进发。“嗯,我陪你去。”   到了二皇子府,管家便说:“郡主来的正好,我们夫人说她在小花厅内等你,请!”说着,有礼地带路。   薄野祁苏则留在外厅和二哥继续喝茶,两个男人,谁也没有开口提及这件事。   这厢董澜兮并没有遮面,看见楚妙曦到来,起身迎接,道:“表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沙哑的声音,着实令人听了很不舒服,更别提和她从前的声音相比了。   “澜儿,你受苦了。”楚妙曦一听她的声音,眼泪便留了下来。这一阵,不知一个弱女子该如何自保,也不知她是怎么到了二皇子府上,还做了他唯一的妻子。   “表姐,你不知道吧,我被人毒哑了,而那人,你一定猜不到是谁。”董澜兮的语气是愤恨里带着轻嘲,让人听着阴森,却也不禁同情。   楚妙曦哽咽道:“澜儿,你受苦了……都是表姐不好,没有考虑周到……那日传来你已死的消息……我和哥哥伤心了许久,我苦命的澜儿……还好你没死,还好你现在……现在……”   “现在成了堂堂烨国的二皇子妃,风光无限。”董澜兮抢着回答。   楚妙曦心疼回道:“表姐不管你风光与否,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自己过得开心,就足够了……”   “怎能一样呢?”董澜兮轻笑,声音刺骨而阴冷,“想我当日被迫服侍那人,嗓子又被毒哑,武功也没有了,只能凭着蛮力踹了那人一脚,拼命逃跑。终是遇到了他。”   说到这里,董澜兮的语气变得温柔:“他救了我,还将我带回了烨国,对我一心一意,表姐,这怎能一样呢?”   楚妙曦闻言已是泪流满面,澜兮她算是幸运的,虽然经历了那些不幸,却也在如今苦尽甘来,只是不知那二皇子对她的真心有几何,若是能够护她一世安好,也就无虞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楚妙曦压低声音问道:“那……杨凌风呢?”   “他?”董澜兮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般,先是冷笑出声,随即大笑,那笑声如鬼魅般阴冷,终于在楚妙曦感觉到毛骨悚然时,她才冷冷说道:“他就是一个小人!”   这下换了楚妙曦讶异,明明之前澜兮对着杨凌风有感情的:“他那日不是还去送你了么?”   “送我?哈哈,是啊,送我……”董澜兮目光里闪过一丝愤恨,“他那是送我上黄泉路啊!”   未等楚妙曦疑问,她接着说:“知道我的嗓子为什么会哑么?没错,就是他那个卑鄙小人给我送的药!那日我求他带我走,要么给我毒药,让我为他护住清白,可笑我为他护住清白,他却是要我今生都活在屈辱之中……他给了我一包药粉,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可是当我那晚万念俱灰的时候,服下这药粉,却发现是让人不能言语的……”   董澜兮转过身来看着楚妙曦,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恨意:“表姐,你能体会到极度害怕却叫不出来的感觉么?那人面目狰狞的告诉我,是杨家少爷命他这么做的,他说董家永远也别想斗过杨家……那时我万念俱灰,只想着咬舌自尽了,却生生被那士兵卸了下巴……”看到楚妙曦不由后缩的动作,董澜兮安慰一笑,“还好,我还有力气,要不是拼尽全力踢了那人一脚,我大概也逃不出来了。”   楚妙曦难以想象一个女子是如何逃出虎口的,但是她完全可以理解那时候澜兮被心爱之人骗的滋味,说是心如刀绞也不为过。   “殿下他救了我,将我带回了烨都,一路上我看到烨国的百姓总比颖国要幸福,再看看颖国的权力之争,还有皇上的昏庸无能,如今为了避免战火,更是将你也送来和亲,我便觉得,哥哥他临死前的话即将应验——昏君,不久必亡矣!”董澜兮冷冷说道,“如今我们都已嫁作人妇,还考虑故国作甚?他们欠我们许多,如今有人来爱护我们,我们又何必畏畏缩缩的呢?”   楚妙曦听着表妹的话,心里有些不同意:“澜儿,话不能这样讲。你我同为颖国之人,自小便在那里生长,纵然故国待我们不好,也是皇上的决断,与百姓无关,若是两国交战,必定民不聊生啊!”   “我一早便想到你会这么说,表姐生性善良,体恤民情,只是这颖国内部争斗不断,皇上与太子心狠手辣,丞相和祁南王两方也在明争暗斗,已是民怨载道了。皇上如今只有太子和四皇子这两个儿子了,若是将来四皇子即位还好,若是不能呢?太子那般玩弄权术之人,怎是个明君啊?”   董澜兮看见表姐的眼睛里已经有些动摇,继续说道,“听闻陛下赐了五皇子‘逸王’的称号,便可知道,如今这烨国皇帝很是宠爱五皇子,而他又是如此爱护表姐,若是表姐可以说服五皇子……”   “澜儿!”楚妙曦此时已经明白董澜兮兜了大半天的圈子是要说什么了,“你是要我说服殿下支持二皇子即位,是么?这么说,二皇子殿下平日里的闲散,便是障眼法了?”   董澜兮笑了,声音虽然恐怖,却是带着一丝惆怅,道:“是啊,绘央他与大皇子同为皇后所生,可是从小便不受重视,无论什么,皇后都会将最好的留给大皇子,他心里的苦,谁又懂呢……皇后和左丞相一家从来便为大皇子铺平道路,他自己却风流成性,为人阴损,论品格,论意志,他是万万比不过绘央的。”   “那二殿下为何不让皇上看见他的才能呢?”   董澜兮轻笑一声:“皇上看见了又怎么样?一个皇子想要继承大统,便是离不开母族的支持,而绘央终究是以欧阳家为母族,而只要大皇子在,欧阳家便不会支持他即位的。逸王则不同,据我所知,逸王的生母上官贵妃极受陛下的宠爱,又红颜薄命,陛下自会对她的儿子极其疼护,加上右丞相一家的支持,便是如虎添翼,况且,人人尽知,逸王殿下无心朝政,为何不将这势力用在刀刃上呢?况且绘央即位后,正好可以帮助表哥夺得颖国的皇位,何乐而不为呢?”   楚妙曦摇摇头:“上官贵妃又不止五殿下一个儿子,三殿下不是同样可以得到右丞相的支持么?”   “不会的,三殿下便是比大皇子好些,也同样文不成武不就,性格冲动易怒,上官家又世代忠良,必要以社稷为重,况且,若是支持了三殿下成为太子,皇上为保将来不会外戚干政,也定会削弱上官家的势力,重新提拔一些新的世族大家上来分庭抗礼,纵然三殿下即位,以他多疑善变的性子,一旦目的达成,必然也不会重新重用母族的,这样上官家岂非得不偿失?”   见楚妙曦有疑问,还未等她说出口,董澜兮继续说,“我知道表姐怕绘央即位后同样拿上官家开刀,澜儿可以担保,这是万万不能发生的事——上官家并非他的母族,而绘央与欧阳家的关系本就不好,更不会过于重用,皇上也不必担心外戚干政;绘央他心系黎民,胸怀社稷,但凡是利于江山之事,他必为之,因而若是上官家忠君爱民,绘央为何要打压于之?况且还有你我二人的亲缘存在,他也必会给逸王殿下几分颜面。”   楚妙曦不置可否,淡淡答道:“你我终究是女流之辈,今日你所说的,若是二殿下授意的,他不妨直接说与逸王殿下,皇权相争,终是男人们的事情。”   董澜兮也不恼,只是微微笑道:“这些都是我的主意,殿下还不知情。男人们争权夺利,可我只要报仇,为董家,也为我自己。可我报仇的前提,便是我能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权力,你说,我能怎么办呢?殿下他救了我,却不问我的出身,为了尊重我,也没有暗中调查,我无以为报,便只好助他完成大业,顺便报了深仇,不是很好么?表姐,难道你忘记他们欠董家的血债了么?难道你会看着故国落入那些奸人之手么?你我虽是女流之辈,却也要尽己所能啊!”   楚妙曦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从前那个明媚爽朗的少女哪儿去了?为何如今这般争强好胜,心机颇深?一定是被仇恨占据了心房。但是楚妙曦也不得不承认,董澜兮这样做,的确是对的,董家当年的血海深仇,她楚妙曦的耻辱,还有董澜兮的绝望,的确是时候向他们讨一讨了……   只是……   “澜儿的话,我都记下了,若是二殿下亲自对逸王殿下说,我想,逸王深明大义,一定会晓得如何去做了,并不需要我来多言。”楚妙曦用帕子拭了拭面颊,“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董澜兮点点头:“表姐慢走。”说着,也已经将人送出花厅。   薄野祁苏见楚妙曦出来了,便上前去,见她眼眶微红,想是哭过,不禁有些心疼,却是没有言语,将她揽在怀里,对着二皇子说道:“二哥,告辞了。”   薄野绘央颔首笑道:“慢走。”随后,命人将两人送出府去。   外厅之内,董澜兮缓缓说道:“殿下可知道这星熠郡主是何人么?”   “听闻,是颖国富商之女,祁南王的义女,是代替清沅郡主和亲之人。”薄野绘央答道。   “是啊,‘颖都第一美人’,难怪逸王呵护得紧呢。”董澜兮笑笑,“这位郡主,可是我的表姐呢。”   薄野绘央有些吃惊,他当初救了董澜兮之时,答应她不去探求她的身份,当时看她贬为军妓,以为不过是个官家小姐,没想到,她竟是镇国大将军的孙女,飞狐将军之女,听闻董家一夜之间全族覆没,没想到眼前的小女子,便亲身经历了这些,着实让人心疼。   “殿下,澜儿名字,便是董澜兮。”董澜兮对上薄野绘央疼惜的眼神,道,“殿下曾说过,无论澜儿要什么,都会给澜儿的,如今,澜儿便说了:我要殿下君临天下,靖安四海。”   薄野绘央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心跳得极快,终是有人可以读懂了他的雄心壮志,“好。”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深沉而又坚定地答道,“我定不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澜兮苦尽甘来~~   一定会幸福!!   -------   修改后的,希望喜欢~       27 27、【不如怜取眼前人】 ...   回到王府已经是人定时分,玉帛的心里仍为表小姐还活着这个消息而兴奋,绫罗却已经看出来自家小姐的怅惘,于是未等楚妙曦踏进房门,便开口了。   “奴婢这就去为小姐准备热水,今儿小姐也累了一天,沐浴后,好好睡上一觉。”说着,绫罗便拉着玉帛要退下。   楚妙曦点点头,又看了看一直温柔不语的薄野祁苏,道:“我先回去了,殿下早些休息。”   薄野祁苏看见她面上的困倦之态,体贴地扶着她的肩膀,道:“好,若有何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楚妙曦沐浴时,玉帛没有再出言提到董澜兮“死而复生”的事情,许是绫罗先前提点一番,也或许是被自家小姐莫名的愁绪所感染。   掬了一捧浮在水上的兰花,楚妙曦再次出神,幽幽地叹了一声。   今夜澜兮说给她的话全部在脑海里盘旋,细细思量,便觉得她的话甚有道理。颖国虽然是她的故国,然而其内政混乱,党政严重,太子、祁南王、杨老丞相,这三人都是狼子野心,无论是谁当政,都免不了一起彻底的杀戮。   若是表哥当政还好,起码宅心仁厚,可是以他的性子,是如何也不能斗过太子的,只希望那时能保全性命。可,颖国若是落入其他人之手,终究是要亡国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和祁苏商议一番,看看二皇子是否堪为明君,再做决定了。   “小姐……水都凉了……您洗好了没有?”玉帛看楚妙曦已经发呆了好久,生怕她着了凉,不禁出声问道。   “额?……哦……”楚妙曦回神,发现水温的确已经冷了些,便起身将衣服穿上。   睡意全无。   楚妙曦推开房门,丝履踏上石阶,缓步走进院子。   身后的绫罗赶忙取了一件披风出来,为她披上:“小姐,夜深露重,您还是回去吧。”   “无妨,左右也是睡不着的。”走进亭子里坐下,楚妙曦摇摇头,轻声说道,“倒是辛苦了你们,也不用陪着我了,都回吧,我想在这亭子里静静。”   “那怎么行?!”玉帛不放心,偏要在她身边候着。   楚妙曦只好再次开口赶人。未等玉帛不听,绫罗便向她使了个眼色,带着迷惑不解的玉帛下去了。   夜凉如水,月色似霜,楚妙曦仍未干的青丝似乎也染上淡淡的银晕,纤弱的身躯虽然罩着火红的披风,却仍然显得单薄。   背后传来脚步声,楚妙曦微叹:“不是让你们下去么……”   “我若是下去了,谁又来陪我的妙妙赏月呢?”   心疼中带着三分笑意的声音响起,完全出乎意料,不过楚妙曦在转身时就已经想通,这里是他的府邸,自然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他汇报。   薄野祁苏发丝未绾,显是刚从榻上起来,晶亮的眸子里却是不见半分困倦,只余柔情。   楚妙曦看向罩着红色大氅的他,看见月光映着他俊美的面容,不由一阵晃神,待他走近之时,才发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脸颊便微微发烫。   薄野祁苏只是一来便紧挨着她坐到了旁边,修长洁白的手指挑开了胸前的绳结。   以为他是要将大氅脱下给自己披上,楚妙曦忙道:“殿下不可,秋夜微凉,还是莫要如此。”   闻言,薄野祁苏的嘴角扬起,笑意勾人,捏着大氅的手却没有停下,在楚妙曦惊诧的目光里,将大氅一挥,同时将两人一起罩住,一手握着大氅的一边,另一只手揽在身边人的肩头,道:“这样我们两个就都不会着凉了。”   虽隔着较厚的几层衣料,楚妙曦还是感受的到薄野祁苏身上的温暖,在这样的秋夜里,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汲取更多,由身及心。   “殿下不问我为何么……”收回略显迷恋的目光,楚妙曦幽幽问道。   “若是你想告诉我,便会主动说,若是我问了,便会触及你的伤口,让你更难过,这不是我想要的。”薄野祁苏转头看向她,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来,“更何况,最重要的不是探求原因,而是想办法让你高兴起来,我不想看我的傻妙妙那样惆怅。”   楚妙曦笑出声:“殿下还真会哄人。”然后看着他,讲出了自己和二皇子妃的关系。   心思百转千回,她本欲说出心中所想,却最后只道了句“二殿下可能最近会有事情和你说的吧”她始终觉得,薄野祁苏并没有允许她掺合任何事,尤其是这等事。   薄野祁苏也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陪她赏月亮,看星星。   过会儿,察觉身边人的呼吸变得均匀,头也枕在他的肩膀上,薄野祁苏这才小心翼翼地用大氅将楚妙曦裹在里面,轻轻打横抱起,送回卧房。   绫罗和玉帛已经收拾好床铺,薄野祁苏将她安置在榻上,亲手为她盖上锦被,再次看了看她娴静的睡容,缓缓走出屋子。   甫一踏出房门,身后便传来绫罗恭敬的声音:“奴婢有话要对殿下说。”   薄野祁苏顿住脚步:“讲。”   绫罗直直跪了下去,道:“小姐她智虑纯善,虽罹遭背叛,却仍渴望真情,奴婢原先眼见小姐心如死灰,实在不忍一切重演,奴婢斗胆求殿下务必好生对待小姐。”说着,身子恭敬匍匐,却难掩一身傲骨。   “胆子是很大,”薄野祁苏似笑非笑,“不过,本王答应你了。”   “奴婢代楚家谢王爷。”绫罗朝着他的背影深深拜了下去,由衷替楚妙曦高兴。   举步离开,薄野祁苏笑笑,就算这丫鬟不说,他也定是要护妙曦一生的,这也许便是书上所说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月光越过窗棂,洒在这一对有情人的身上,看着他们香甜入睡,一夜梦醒不觉遥……   翌日,二皇子便登门,将自己的雄心抱负与计划说与薄野祁苏,却发现,两人的心思不谋而合。   “二哥这么多年韬光养晦,既然胸怀天下,又有为君之能,弟自当助力。”薄野祁苏当即表示自己的立场,“只是不知二哥需要祁苏做什么?”   二皇子笑笑,摆摆手:“五弟抬举了,为兄如今根基不稳,还要多靠五弟协助。据我所知,富商傅辛便是五弟的另一个身份吧?”   听他说出如此隐秘之事,薄野祁苏也没有意外,只是笑笑:“二哥不愧是要夺嫡之人,连这种事都查好了,看来二哥早就看上我那一笔钱财了吧?既是二哥需要,索性弟就支持到底。”   自此,两个男人的合作达成,二皇子笑得一脸从容,似乎预见到史书上将会记下那属于他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码字,终于搞定!   这一章很温馨吧~~~   -------------------------   小火狐虽然更新慢,但是,这个学期末肯定能搞定这篇文~   因为这是我的期末作业o(╯□╰)o   要交给老师的~~   所以,姑娘们可以等到暑假再来看哦! 28 28、【平芜尽处是春山】 ...   中秋佳节,寻常百姓家里尚且非常重视,皇宫里也自是不必说的,每逢此时,都会大摆宫宴。   楚妙曦在颖国之时,却是从来没有参与过宫宴的,这倒是第一次,还是身为皇家的准儿媳,不禁有些紧张。太后日前去甘霖寺小住了一阵,如今也回来了,想起皇上当初的旨意,说是待太后还朝便要她和祁苏择日完婚,这样一想,倒有些隐隐的期待。   参加宫宴,女眷们的衣料一向由内务府在京城最大的绸缎庄“锦绣阁”统一置办,分别送到府里以供挑选,然后再送到“天巧阁”进行裁剪缝制。   这些时日,众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对逸王殿下格外眷顾,逸王殿下又对未婚妻格外怜护,因此新进的好料子在宫里得宠的几位妃嫔挑选后,直接送到了逸王府,由楚妙曦挑选花纹和衣服的样式。   摸着衣料,楚妙曦不禁心里一动,侧头看了一眼薄野祁苏,面上笑开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些自己喜欢的料子。   留下一匹湘妃色芙蓉织锦、一匹湖蓝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一匹乳白色柔绢和一匹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纱,内务府便将其余的去给其他女眷送去了。   进了屋子,只有绫罗在身前伺候着,没有了外人,楚妙曦这才对着薄野祁苏笑道:“今天这些料子,都和你当初卖给我们家的一样,真看不出来,殿下将生意都做到宫里去了。”   薄野祁苏似乎有些不在意,只点点头:“我‘锦绣阁’里的衣料是烨国最好的,‘天巧阁’的绣工也是最好的,皇宫又是极讲求尊贵奢华的,我们这是互利,很好的法子。”   “陛下若是知晓你将国库的银子都收进了腰包,说不准又好气又好笑呢。”楚妙曦只掩着唇笑开了。   薄野祁苏扯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来,道:“父皇明察秋毫,怎么会连我做的什么生意都不知道?他早已知晓我的所有产业。”   这样一来,楚妙曦便有些怔忡,皇上都是知道的,不仅任由他从商,还纵容其与内务府打交道,还真是对这个儿子宠得很呢!看着他和上官贵妃相似的面容,楚妙曦不禁感慨,皇上还真是个长情的人!   看她出神的样子,薄野祁苏便知道她心里所想,忙心思一转,岔开话题,笑意盈盈,道:“听岳父大人讲,妙妙在打理绸缎生意方面的天赋非常,待我们成亲以后,不如就将这两个铺子交由你打理,怎样?”   “这……怕是不妥吧……”楚妙曦被他的一句话震住,拒绝道,“这是殿下的产业,何况我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比得上殿下的目光长远?更不宜抛头露面。”   薄野祁苏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认真道:“你自小在商户家里长大,耳濡目染的生意经,总比我多些,何况你从小便习惯管账,我也不能拘着你的爱好不是?就算以后有什么拿不准的,咱们夫妻商量着也是好的,至于最后一个嘛——”他走近,轻声说道,“我的妙妙如此貌美,实在不宜抛头露面,你作为东家,不妨雇了我去跑腿,至于薪金,那就看妙妙要怎么给了……”   后面的话温情脉脉,却更像是调戏,温热的气息喷在楚妙曦脸上,让她的面颊瞬间涌上绯色,煞是好看。面对这样的男子,饶是聪明如她,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薄野祁苏看她羞恼,不禁低低笑开,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哄道:“我知道你喜欢做生意,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你接了便是,也算我的一片心意。”   许是这情景过于温馨,又许是那话语甚是温和,楚妙曦不由得点头,应下了,心里却无比的感动。   看着两人心无芥蒂地相拥,绫罗悄悄退了出去,娴静的面上露出会心的笑意。      中秋宫宴定于八月十六,据说是因为十六的月亮格外圆。于是,八月十五晚,公卿贵族家里开了家宴,逸王府里也不例外。   中秋总是一家团聚的节日,怕楚妙曦有身处异国的孤独之感,薄野祁苏早就吩咐厨娘去向楚府陪嫁过来的奴婢讨教颖都的月饼的做法,顺便也学做了楚妙曦爱吃的菜。   当一桌子熟悉的菜肴摆了上来,楚妙曦眼前一亮,虽然仍在心里对不能和父母团聚的事情唏嘘不已,却也很是感动于薄野祁苏的贴心,便一直浅笑不已,当晚睡眠极好,将第二日要入宫赴宴的紧张之感抛诸脑后。   第二日用过午膳,大约未时,绫罗等丫鬟便开始为楚妙曦今晚赴宴而梳妆了。   楚妙曦虽然没有和薄野祁苏成亲,但是在颖国时也已经出阁了,并不能再梳少女的发式,丫鬟巧手,为她绾了九环髻,侧面插-着蝴蝶图案镶蓝宝石花钿簪,配着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小巧的耳垂上点缀着七彩宝石镶银耳坠,衬着她更加眉目如画。   那几匹衣料制了成衣,湘妃色芙蓉织锦的宫裙,乳白色柔绢的外衣,湖蓝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的束腰,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的纱衣,罩在外面更显身形袅娜。   薄野祁苏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大红色袍子,头上用的是由楚妙曦亲自挑选的羊脂玉束环,将一部分头发散漫而束,披散在肩上,煞是好看。   酉时三刻左右,宫里派来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逸王府,钱公公上前,将薄野祁苏和楚妙曦迎了出来,笑道:“王爷和郡主果真是郎才女貌,配得很!”   楚妙曦腼腆一笑,薄野祁苏牵了她的手,对着钱公公笑道:“不愧是母后身边的人,嘴甜得很,赏!”   钱公公忙笑着谢恩,一边扶着薄野祁苏和楚妙曦上马车。   皇后命人准备的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又派身边得力的钱公公来接,显然是表现了对逸王和星熠郡主的重视与关爱。   逸王虽然无意皇位,奈何皇上对其宠爱有加,一直是皇后娘娘的心头之患,虽然顾忌着,却也不得不在皇上面前做出个关怀的样子。楚妙曦心里叹息,这皇家的女人还真是难做啊!   入了宫门,两人下了马车,便有八个太监抬着的步辇等在那里。二人坐上步辇,被一路抬到御花园。   此时皇上和太后等人还没有到,园子里的人们略微闲适。八月的夜晚已是有些寒意,公卿贵族三五成群,欢声笑语伴着御花园里辉煌的烛火,倒显得热火朝天。   薄野祁苏牵了楚妙曦的手刚刚走进去,钱公公高唱一声:“逸王、星熠郡主到!”   众人皆是对这两人带有几分好奇的,闻声,忙向入口看去,登时心里赞叹这对璧人。   也有一些和逸王关系不错的公卿上来寒暄,薄野祁苏也温笑着一一回应。   琤月公主看见五哥五嫂,忙挥着玉手,道:“五哥!这里!”   薄野祁苏看了一眼她身边的两位盛装妇人,便带着楚妙曦走上前去。   “我正跟外婆和舅母说起你们呢。”薄野茗染笑嘻嘻地打趣,“五嫂快让她们瞧瞧,是不是比五哥还美!”   薄野祁苏也不恼,轻轻在妹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你个鬼丫头!”又向那两个夫人行礼,笑道:“外婆近日精神不错,舅母也是愈发爽利了。”   年老的夫人慈爱笑笑:“逸王都是要娶亲的人了,还是这么会讨巧。”   那个中年美妇人扶着婆婆,对着薄野祁苏也是一脸笑意:“若说我们开心啊,也是你终于肯娶亲了!”   说着,这两位夫人都看向他身边静婉温和的楚妙曦。   楚妙曦是知晓这两人身份的,温和施礼:“妙曦见过老夫人、夫人。”   虽说楚妙曦是逸王的未婚王妃,但这二位夫人依旧受了这一礼,因为她对她们没有正式称呼诰命,而是以家庭身份称之,可见其心思玲珑,这让两位夫人细细打量后嘴角含笑。   老夫人越看越欢喜,嘴合不拢,道:“真是个标致的姑娘,我们祁苏真是好福气呦!”老夫人也没有称呼他为逸王,可见是以长辈的口吻感慨。   楚妙曦面上羞涩一笑,心中却想薄野祁苏和右丞相一家真是感情很好,却一想三皇子也是上官贵妃的儿子,为何不见他与上官家如此亲近?   下意识在园中寻找三皇子的影子,便见到他正和几个大臣相谈甚欢,不禁心里回味着那日澜兮和她说过的话。突然感觉手上有些吃痛,她回头,发现是薄野祁苏捏了捏她的手,将她的注意力扯了回来。   老夫人见这两人的感情极好,又感慨自己的孙儿上官影枫自请从军,连中秋佳节都不能回家团聚,更不同意成亲。薄野祁苏也只能劝慰,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从军报国才是意气风发。   几人聊了一会儿,又见到二皇子带着董澜兮走来,此时的董澜兮已经将面上的罩纱摘了,想来是已经盘算好了,声音也不如先前那般刺耳了。   寒暄一阵,众人便落座了。   楚妙曦刚刚饮了口茶,正和薄野祁苏聊着天,便见一群人朝他们走来,为首的是个男子,俊美绝伦,肤白发黑,高挺的鼻子如雕刻般,一双剑眉下长着勾魂的桃花眼,看上去温柔而多情,厚薄适中的红唇也总是漾着令人炫目的微笑,一袭紫衣更是彰显其风流倜傥。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薄野祁苏哂道:“原来是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么喜欢么??   其实也是属于过渡章啦~   嘿嘿,下一章就是宴会咯~    29 29、【浮生长恨欢娱少】 ...   楚妙曦这才知道,此人就是风流好色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同为皇后所生的薄野怀倾。看见他身后有一位衣式华美,国色天香的女子,不禁问道:“这会不会就是他的正妃,那个号称‘烨国第一美人’的欧阳丹菲?”   薄野祁苏笑道:“这是他的侧妃卫氏而已,他一般是不会将正妃带出来的。”   楚妙曦不由讶异:“这么一个美人竟没有那个正妃美么?看来的确值得大皇子金屋藏娇了。”   “非也,非也。他虽好美人,却向来不在意美人,有几次竟将府上得宠的美妾送给需要拉拢的大臣,他之所以不携正妃而来,是因为我表哥不在罢了。”薄野祁苏嘲讽说道。   又是说得楚妙曦一头雾水:“他那正妃……莫非……和上官表兄有些关系?”   “人人尽知我表哥和欧阳丹菲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若不是他从中横插一杠,央着皇后将人夺了去,我表哥又怎会郁郁寡欢?”薄野祁苏眸中闪过戾气,冷然说道,“这还不够,凡是有我表哥出席的宴会,他都要将欧阳丹菲带在身边,尽显狎昵之态,我表哥不堪其苦,便自请从军,想法子离开京城。”   楚妙曦不禁咋舌,摇头道:“若是如此,那大皇子未免欺人太甚。”   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大皇子已经走到近前,两人便起身。   大皇子正肆意打量着楚妙曦,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惊艳与势在必得。   薄野祁苏忙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淡笑道:“大哥昨日才从蕉州回京,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累极的。”   “累是累的,不过能将父皇交代的事情办好,倒也不虚此行。”大皇子微挑着桃花眼,笑道,“人道蕉州出美人,我这一去倒也带回几个绝色,但是和五弟比起来,还是没有你那艳福啊,早就听闻星熠郡主天生丽质,今日方有幸得见。”   见楚妙曦没有顺势过来行礼,不由语气微冷,道:“怎么?五弟妹很是害羞,不能见人么?”   楚妙曦见没法躲过去,刚要上前见礼,却听薄野祁苏笑道:“说到底还是个未嫁女子,大哥莫要为难她了。”   大皇子虽然好色,却也知道薄野祁苏是父皇最为钟爱的儿子,连皇后都要礼让三分,听他如此说来,便微微收回色心。   他身后的卫侧妃忙上前打圆场,笑道:“殿下真是爱开玩笑,瞧给郡主吓得。”说着,她朝着楚妙曦福身一礼,笑意盈盈:“妾身替殿下给郡主赔礼了。”   这卫侧妃倒是个有心机的,不然也不会在美人众多的大皇子府一直屹立不倒。楚妙曦忙侧身躲过那一拜,扯出一抹淡笑:“卫侧妃说哪里话,大殿下和五殿下都是兄弟,妙曦不敢当。”   “那也好,妾身甚是喜欢郡主的性子,想必正妃姐姐也是极喜爱的,郡主可要多和我们这些妯娌走动走动啊!”卫侧妃笑靥如花,虽是说的客气话,实际上不过是想让大皇子有更多机会接触楚妙曦罢了。   楚妙曦当下没有给出明确回应,只是微微一笑:“多谢卫侧妃抬爱。”   卫侧妃和她客气几句,倒没有多说什么,便随大皇子去了自己的位子坐下。   这时,随着太监的高唱,皇上、太后、皇后、良妃等依次进园。中秋宴会开始,一时间,轻歌曼舞,丝竹入耳。   宫宴不仅可以联络君臣关系,也是许多未婚男女相看的宴会。酒宴正酣时,已经有几位重臣之女当众献艺,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赞赏。   到吏部尚书之女陈青妍表演,她的琵琶该是京都里弹得最好的,一曲终了,满座赞叹。   她面上带着得意之色,环视一圈,见到坐在二皇子身边的董澜兮,不由得脸色一变。她本应该是二皇子妃,谁知半路杀出来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身份,再看二皇子对她的维护之意,不禁妒火中烧,当下对着皇上和皇后盈盈一拜,故作谦逊道:“青妍听闻二皇子妃才情非凡,不妨让青妍长长见识,切磋切磋。”   众人一听,心中都知道她这是心里不平衡,看向二皇子妃,神色不一,有同情,有好奇,更有幸灾乐祸。   皇后一笑,道:“本宫也不知道二皇子妃身怀何技艺,那也不妨看看。”   众人都等着董澜兮起身,却只见二皇子手里晃着酒杯,冷声道:“本宫的正妃怎能似乐姬一般取悦众人?”   此言像是惊雷,炸了一干人等,四座具惊,刚刚献艺的女子皆是有些尴尬,陈青妍的脸色更是难堪。   大皇子淡哂,起身道:“不过是为了父皇、皇祖母和母后献艺,也是恭祝我烨国国泰民安,瞧二弟说的,还是-----二弟妹竟不愿意?”   二皇子知道他是故意歪曲,还想说些什么话来拒绝,却见董澜兮扯了扯他的衣袖,向他点点头,于是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既是这样,那就从大哥的侧妃开始,每个皇子妃都为国祈福好了。”   毕竟是一母同胞,大皇子也不好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过于咄咄逼人,便应了,让卫侧妃出席,上前表演。   卫侧妃的诗情和书法了得,伴着一曲《流觞曲水》,写了一首律诗,字体隽秀,诗意深远。   还是到了董澜兮,她缓缓起身,向皇上、太后和皇后行礼,道:“妾身伤了嗓子,不能歌;也不通音律,不能为琴,在闺阁时,只会舞刀弄枪,便给父皇、皇祖母和母后献上一支剑舞,请允许妾身去换上衣服。”   众人亦是震惊,原来这二皇子侧妃的声音竟是如此沙哑难听,又不懂琴棋书画,也不知道二皇子是如何看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的!   皇上只是诧异一下,随即点点头,让身边的宫女带她去换衣服了。   这个空当,便由三皇子的侧妃胡氏献艺。   待董澜兮换好衣服回来,胡氏刚刚唱完一首歌,恰好听见她婉转的余音。   董澜兮此时穿着蜜合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长衣裙,袖口窄紧,腰上束着丝丝垂绦,头发也只用一根白玉簪绾成发髻,看上去颇有江湖女侠之气,英姿飒爽。   她立于中央,对着皇上道:“妾身的剑舞源自颖国,烨国的琴音不能相合,希望能找一位颖国之人为妾身伴奏。”   “原来你也是来自颖国?正好,星熠郡主便是颖国有名的才女,想必也是会你所说的那种琴音。”皇上看向楚妙曦,询问道,“星熠郡主可以么?”   楚妙曦接收到董澜兮的眼神,便起身点头,笑道:“星熠可以一试。”   于是皇上命人给楚妙曦架琴,又命人给董澜兮拿来软剑,这二人再次对着皇上等人一拜,便开始了。   清音先行,叮咚雅致,董澜兮的身形柔美,随着音乐柔和而舞,手中之剑也仿若无力,却给人一种温和的美。随即琴声渐渐急促,董澜兮的身影开始变幻,手挽剑花,气势滔天,那软剑也恍若银蛇,和着琴音起舞,将众人看的呆了。   最为惊叹的便是这二人的琴声与舞步仿若练习了无数遍,珠联璧合。   楚妙曦抚着琴,看着澜兮的婉若游龙的身形,不禁想起二人待字闺中之时,也总是她来伴琴,澜兮舞剑,这首曲子还是她们二人独创的,许久未曾弹奏,两姐妹却也默契如初。   大概是回忆起在董家的点滴,董澜兮眸中渐渐泛起水雾,身形却未受影响,循着琴音,依旧利落飒爽。   终于,琴音戛然,董澜兮也将手中长剑一掷,径直插进斜前方的树干里,众人方如梦初醒,叫好连连。   皇上点头,笑道:“真是难得一见的剑舞,气势与柔情兼备,甚好!”   太后赞同地点点头,看着楚妙曦与董澜兮,却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有些讶异,道:“哀家刚刚看这两个丫头讨喜得很,又见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现下再看,竟觉得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又都来自颖国,若说是姐妹两个,也有人信。”   众人不禁打量这两人,也都同意太后此言。   董澜兮淡淡笑道:“妾身与星熠郡主一见如故,还真想义结金兰。”   太后慈爱笑笑:“你们妯娌之间感情好,哀家看着也高兴,来人啊,将哀家那两套烧蓝掐丝珐琅头面拿来,赏给这两个孩子。”   楚妙曦与董澜兮忙领了谢恩。   去换回衣服的路上,便有一个修眉俊眼的少女悄悄走了过来,董澜兮认出来,这是素棠郡主,苏简筝,母亲是皇上的胞妹——姝瑾公主,父亲则是定远大将军苏胜。她的兄长苏简骢便是同六皇子、上官影枫一同远在边关的将士,也是琤月公主订婚的驸马。   “素棠郡主。”董澜兮微微见礼。   “二表嫂。”苏简筝也是将门之女,多少有些不拘小节,和董澜兮见礼后,便急切请教她刚刚的剑舞。   看她毫无城府的样子,董澜兮心里认为这是一个笼络定远将军的大好机会,便道:“难得郡主也爱这些,今日却是不方便,不妨日后有空,我们再切磋如何?”   闻言,苏简筝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应了下来:“那二表嫂得了空可以随时来找我。”心里也是开心的不得了,之前看着她不言不语,还以为董澜兮很难相处,现在见了,也是亲和非常,不由得也起了结交之心。   回到宴会上,太后说今日心情舒爽,不妨让皇帝赶快为逸王赐婚。   皇帝从善如流,当即下旨,将婚期定在十日之后。   太后便言:“如今婚期已经定了,老规矩不能破,男女婚前不得相见,星熠郡主就不能继续住在逸王府了,难道大婚之日,要将轿子从逸王府抬出,晃一圈再抬回去么?这样吧,定远将军在外出征,姝瑾公主带着素棠郡主在家也怪没趣的,就让星熠郡主去陪陪她们吧。”   薄野祁苏知道皇祖母也是疼他的,便只好应下。   最高兴的当属苏简筝了,刚刚才和董澜兮结识,现在又有楚妙曦要住进自己的家了,那自己就可以向她们学习那支剑舞了,将来等六表哥回来,一定会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头痛的宴会,以后估计就不写了!!   没有写出我心中的澜兮惊艳的感觉,唉……   场面描写和动作描写一直是我的死穴……    30 30、【且向花间留晚照】    ...   既然皇太后已经说了,那薄野祁苏也不能让楚妙曦再继续住在逸王府了。第二天一早便命人开始收拾她的物品,他则是拉着楚妙曦在亭子里说话。   “我一会儿和二哥有事情商量,就不能送你去了,皇姑母那里会派人来接你的。到了将军府也不要担心,皇姑母性格飒爽,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她若是找你聊天,你如何想的便如何说就是。”薄野祁苏见楚妙曦笑着点头,便觉得心里更是舍不得,顿了顿继续说,“至于素棠郡主嘛,她还是个小丫头,比阿染还要小一岁,虽然也是个简单的孩子,却未免有些武痴,若是她习武,你是万万不能靠近的,否则会有危险的。曾经有几个丫鬟小厮大意了些,被她误伤,大家这才知道她的这个毛病,却也不知如何制止,只是告诉周围的人都灵光一些,切勿靠近。”   楚妙曦听着,眼睛里却没有流露出诧异或者害怕的色彩,只是认真点头:“我知道了,早就听说有些习武之人会一时难以自拔,误伤旁人,她若是习武,我不去打扰她便是。”   于是薄野祁苏又交代了一些别的事情,大有喋喋不休的意向,听得楚妙曦又感动又好笑,谁能想到平日里恣意妄为的逸王殿下竟也会像个老婆婆一样说个不停,这些都是怕她不习惯,怕她受委屈。   想到这里,楚妙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愫渐渐化开,沾染了眼眸。   薄野祁苏还在说着,却见到了楚妙曦眼里的柔波,不禁住了嘴,笑意渐渐加深,俯下了身来柔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楚妙曦还在看他俊朗的笑颜,闻言便是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只是用一双美目直直地看着他。   薄野祁苏见此,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却是一把将她抱住,轻轻说道:“妙妙一定是不知道怎么说对不对?”   话里虽包含着宠溺,却也掩不住那种落寞。听在楚妙曦耳朵里,便让她的心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仍然对爱情的微微抵触着实是让他受伤了,不禁内疚起来,内心也格外柔软,一双手便抬起,抚上了他的背,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颤,显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   “阿苏,我会想你的。”楚妙曦轻声说完,脸便红透了,他叫琤月公主为“阿染”,想来叫他“阿苏”该是不会错的吧……   薄野祁苏听到了楚妙曦的接纳,心里甜丝丝的,抱着她的双臂也愈发紧了,笑得声音里都染上了三分醉意:“我也会想你的。”   自从母妃仙逝,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唤他“阿苏”了,这两个字不仅代表着亲近,更是一种守护了,原来,他的妙妙什么都懂,真好!   两人这样静静相拥,直到玉帛来报,说将军府的嬷嬷来接人了,薄野祁苏这才放手,心里有些惆怅,才刚刚心心相印,便要分离了啊!不过还有半月就要成亲了,这些时日倒也更值得忍耐……      坐着舒适的马车来到了将军府门口,刚下车便见到素棠郡主跑了过来,眉眼含笑,道:“星熠郡主长得可真好看!”   这话说得楚妙曦一怔,只好善意笑笑。   “筝儿,不得无礼!”一个颇有英气的女声响起,想必是姝瑾公主了,楚妙曦顺着看去,便见她身姿高挑,眉目清秀,一身华贵锦服难掩飘逸之气。   素棠郡主便冲着姝瑾公主做个鬼脸,道:“母亲,筝儿也只是实话实说啊!”   楚妙曦笑笑,走到姝瑾公主面前,盈盈一拜,听得公主说道:“昨日在宴上见了,只觉是个妙人儿,如今这样近看着,才发觉昨日远观所见哪及你万分之一啊!”   楚妙曦忙说着过奖,又和素棠郡主互相见了礼,这才进府去。   按照玉昼大陆的规矩,公主出嫁,便会建造公主府,而夫婿只能为驸马都尉,并无实权。而姝瑾公主待字闺阁时便十分倾慕大将军苏胜,而皇上自是不能让作为国之柱石的苏胜放弃手中兵权,姝瑾公主当机立断,禀告父皇将自己下嫁,丝毫不怕颜面受损,也不怕旁人诟病。皇上和皇后都极为喜爱这个女儿,又想借此安抚苏胜,两全其美。   这样一看,姝瑾公主还真是个敢爱敢恨的洒脱女子。楚妙曦暗暗想到,若是自己,或许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吧。   楚妙曦在将军府里陪着姝瑾公主和素棠郡主话了一天的家常,终于在晚间得到了休息,想到苏简筝临走时的约请----明日约了董澜兮一同去大皇子府探望大皇子妃,不禁有点隐隐的期待,许是出于女子对和自己不相上下之人的好奇,楚妙曦还真是想去见识一番,那个惊才艳艳、引得上官影枫终生不想娶妻的女子,究竟是怎样一番模样。   思及此,却也不禁为这两人不得相守而扼腕,对比之下,自己能够得到薄野祁苏的呵护,该是多么幸运的事……   夜深露重,也不知那个荣耀春华的男子在做些什么……   想着想着,楚妙曦不禁脸颊微红,安然入睡,自是一夜梦醒不觉遥。   翌日,天朗气清,秋风凉爽,董澜兮携一斛七彩琉璃珠踏入将军府。   “这是二殿下专门为皇姑母和郡主寻得琉璃,颜色鲜艳,最最适宜女儿家,若是攒进络子里当做剑坠,最美不过了。”董澜兮看向姝瑾公主和苏简筝,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苏简筝取出一颗,恰是她最喜爱的翠绿色,通体无瑕,晶莹剔透,放在阳光下,便见其折射出翠绿色的光,煞是好看。   “真是多谢二表哥和二表嫂了!”她甜甜一笑,“这一颗我就留着做剑坠了。”说完,让丫鬟收了起来。   “绘央他有心了。”姝瑾公主面上也是点头微笑,心里对着二皇侄的细心有了思量。   毕竟姝瑾公主也是出自皇家,饶是性格明快,对这种心思上的把握也是极敏感的,当下便知二皇子是想要通过自己来拉拢她的夫婿,定远大将军,只是先静静看着,这个二皇子的为人如何,是否能当大任,再看下一步该如何走了。   苏简筝跟母亲说自己早就和董澜兮与楚妙曦约好了要去大皇子府,姝瑾公主当即便允了。   三人一道乘车,来到大皇子府,便有侍卫通传,不多时,侧妃卫氏迎了出来,互相见礼,便将三人请入府内:“大殿下他下了早朝还未回府,正妃姐姐身子有些不爽利,未能前来相迎,还请各位不要怪罪。”   卫侧妃带着三人穿过回廊,刚到了花园,便生生顿住脚步。楚妙曦等人便看到美人榻上侧坐了一人,不禁心中暗自赞叹:好一个美人!   肤色雪白,额前的一点朱砂似是与生俱来,为原本如画的眉目更添一笔媚色,双眸比秋水莹亮,娇唇似红血鲜艳,美得近乎不食烟火。墨发轻绾成美人髻,斜插两支玛瑙玉花簪,又戴三朵红玉雕牡丹花,耳垂红珊瑚耳环,端庄典雅。内里着一件白色抹胸长裙,长拖于地,胸前与裙摆上绣着血色蔷薇,煞是惹眼,腰间玉布锁腰,缠东珠玛瑙带,外穿一件浅红色对振长衫。整体妖娆,却不失风骨。   卫侧妃见此,便有些局促地开口:“姐姐怎么……在这儿?”   楚妙曦立时明白,原来这就是那个名满烨都的欧阳丹菲了,果真是有一番气度的,不枉虚名。   “我若是不来,卫妹妹是打算引贵客们去哪儿呢?”欧阳丹菲把玩着手中的秋海棠,淡淡问道,却让卫侧妃不寒而栗。   “妹妹不知姐姐的身子已然恢复,便私心想着替姐姐招待,真是愚笨……”   “好了,妹妹这是说哪里话,有妹妹这样蕙质兰心的人在,我也放心呢。”说着,欧阳丹菲起身,将手中海棠掷于地上,笑意嫣然对着楚妙曦等三人福礼,“丹菲身子不好,未能远迎,还请各位海涵。”   三人回礼,忙道不敢。   欧阳丹菲便吩咐丫鬟到花厅备茶,自己引着三位客人前行,卫侧妃忙站到她身边,以手扶着,低眉顺眼,极尽恭敬之态。   到了花厅,卫侧妃却不落座,站在欧阳丹菲身后,丫鬟奉茶后,她以手碰了碰茶杯,待温度适宜后,才双手奉给欧阳丹菲。   一个侧妃居然同侍妾一般侍奉正妻,这令楚妙曦等三人看着惊讶不已。   “妹妹也坐吧,这儿也没有外人。”饮下温茶,欧阳丹菲朱唇微启,笑道。   卫侧妃像是得到天大的赦令一般,小心翼翼坐在了欧阳丹菲的下首。   这样一来,几人才开始闲聊一番,从琴棋书画聊到女红针织,楚妙曦不禁更加佩服这位欧阳丹菲了,当真是学识与闺秀兼备。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楚妙曦等人起身告辞,欧阳丹菲微笑着同楚妙曦道:“我与妹妹还真是一见如故,改日定要好好切磋。”   “能和大皇子妃相识,乃是妙曦的荣幸,若是得以切磋,便再好不过了。”楚妙曦也笑意温婉,一脸谦虚。   欧阳丹菲笑着便要送客,卫侧妃忙扶着她,轻声细语道:“姐姐今儿累了,就由妹妹送贵客出门吧。”   “也好。”欧阳丹菲看了她一眼,便又对着三位客人告罪一番,方看着卫侧妃将人送出门去,她则坐在花厅里继续饮茶。   卫侧妃重新踏入花厅,便跪下,不敢言语。   “你可知道今儿错哪儿了?”欧阳丹菲淡淡的语音飘过,仿佛不留痕迹。   卫侧妃却是冷汗直冒,低着头,怯怯答道:“妾身自作主张,越俎代庖。”   欧阳丹菲只是静静坐着,不发一言,许久,便听人说“殿下过来了”,卫侧妃更加胆战心惊,她却依旧岿然不动。   “这是怎么了?”大皇子一进花厅便挑眉问道,实际他不在府里便已知这边发生的状况了,如今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卫侧妃抬头飞快看了一眼欧阳丹菲,见她神色如常,便对大皇子说道:“是妾身越级了,惹了姐姐。”   大皇子笑笑,将卫侧妃扶起,道:“罢了罢了,你也是听了本宫的话,正妃她不会怪罪你的,下去吧。”   卫侧妃忙对着二人行礼,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屋里的一干丫鬟也有颜色地一起退了出去。   大皇子走近欧阳丹菲,笑道:“她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爱妃何必动气。”   欧阳丹菲起身,语气有些微恼:“殿下莫不是忘了曾经答应妾身的了?”   “本宫自是忘不了的,无论本宫身边环绕多少莺莺燕燕,这正妃的位子还是你的,尊贵的地位与权力,都是你的。”大皇子的手柔柔抚上了她的脸,看起来缱绻无比。   欧阳丹菲垂眸不语,却是扯出一个安心的笑来。   “但是你也别忘了,要为我做事才行。”忽而,大皇子语气一转,手也改为狠狠捏着她的下颌,“你该知道如何与那个楚妙曦走得近些,做得漂亮一点,否则,你该知道后果!”   说完,竟是俯下-身去,狠狠吻上欧阳丹菲的朱唇,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而欧阳丹菲的手却轻轻攀上了他的腰身,仿佛这是一件温柔美好之事,只是她半垂的眼眸里却一闪而过了一丝杀意。      颖国皇宫的蓉珠殿中,皇甫芷萱想起今日去御书房为父皇送燕窝粥时不小心听到的消息,不禁妒火中烧。   楚妙曦这个贱-人还有半月就要和薄野祁苏成亲了!凭什么那个贱-人就那么幸运!她才是公主!她才是当初应该去和亲的人!她才配嫁给那么优秀的男子!   不行!她要阻止!   于是她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心腹丫鬟说道:“去把本宫的暗卫统领秘密叫来。”   这婚事,决不能成!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丹菲出场了!!她也是火狐好爱的女子呢!!   脑残小公主又出阴招了,她能如愿咩?= =      由于我的这篇小说要当做期末作业交给老师的,   还有不到两周时间了,所以呢,火狐就要把后面的内容压缩来写,但是不会烂尾的~       31 31、【绿杨烟外晓寒轻】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婚期也一步一步靠近了,越是临近日子,楚妙曦的心越被烫得一跳一跳的。   宫里派来的教习嬷嬷看到女子这般粉面含春的模样,饶是在深宫里已见过无数的美人,还是不禁在心里赞叹,嘴上说着讨喜的话:“郡主和逸王当真是一段金玉良缘!”   闻言,楚妙曦面上含笑谢过,着绫罗赏了一对金锞子,看着嬷嬷眉眼带笑地退下,她心里却微微一动。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待嫁,却偏偏忘记了那时候是何感觉,莫非果真如此?   心若死,便无处循迹。   也罢,上天既然给她楚妙曦谋了一世良缘,那便欢喜着应下。   又是一连四日过去了,眼看后日便是婚期,从边境燃起的战火却灼伤了京城的热闹。   六皇子传来消息,颖国一小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夜袭烨国驻扎的丰城,这些人却更像是专门培养死士,被俘之人立时吞掉事先藏在齿间的毒药,整群人除了穿着颖国将士的战服以外,没有留下一丝证明身份的痕迹。   战争爆发也只在一瞬之间,皇帝下旨,定远大将军苏胜为主帅,六皇子为阵前将军,上官影枫和苏简骢分别领左右先锋,务必凯旋。   这样一来,楚妙曦的婚期便只能推迟了,薄野祁苏本来想要将她接回逸王府,她却不肯,认为苏将军和苏简骢都征战在外,公主与郡主难免担心,她留在这里也好安慰一番。   薄野祁苏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同意了。只是,这些时日,举国上下都在为战事而担忧,就连他这样一个平日里不理朝政的人都要每日上朝,和文武百官一样出谋划策,便是很难得空来将军府里看楚妙曦了。   楚妙曦也是颇为理解,反而柔声相劝,引得薄野祁苏心里一软,却更是恨那颖国偏偏在此时挑起战争,害他不能赶快娶这娇妻过门。   这期间,琤月公主来到了将军府,明明心急如焚,却看到姝瑾公主与素棠郡主也是一副若有所念的样子,便不敢表露出来了,生怕也惹得这两人焦急。   楚妙曦见着,心里也跟着难受,这般听天由命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她除了说“将军等人福泽深厚,定能旗开得胜,不负皇恩”之外,再不知要如何劝慰。   征战在外的男人总是牵扯着深闺女子的心神,高高在上的公主如是,英气明朗的郡主如是,惊才艳艳的美人亦如是。   欧阳丹菲坐在铺着白狐皮的云榻上,嫣红的裙摆铺散开来,宛若牡丹,她垂首看着这一白一红的交错,刺痛了眼却也不肯避开。   此时房里静寂无声,蚀骨的相思便如毒一般侵入五脏六腑,在心上一遍遍描摹着那人的眉眼,直到他的一颦一笑全部映画在面前,指尖轻点,却如水中月般漾开、消融,只余一片虚空。   刀剑无眼,他会安好么?   “皇子妃,殿下回来了,刚刚进了正门。”丫鬟在门外怯怯通报着。   “知道了。”欧阳丹菲敛了眼中的思恋,只剩清冷,她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又有何立场去担心那人。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妆镜前,坐下后倾身向前自奁匣里取出一盒香膏,纤指轻轻旋开,便是一股清冽如梅的幽香,她用指甲挑了一豆大小,慢慢在自己的肌肤上一抹一抹推开,直至吸收。又用指甲挑开香膏盒子的夹层,取了一粒丹药,服在嘴里,那丹药带着和香膏一样的味道,入口即化。   顷刻间,欧阳丹菲周身便萦绕着这淡淡的清香,由内及外,自然而然。   不多时,,便听见门外的丫鬟一起问安:“殿下安好”,然后房门便被人推开。   大皇子缓步走了进来,看见欧阳丹菲正笑意嫣然地向他行礼,当下心旌摇动,快步走上前将人扶起,一把搂在怀里,不禁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轻轻嗅了一下,低低笑开:“爱妃永远都是这么香。”   欧阳丹菲心里冷笑,面上却笑得娇羞:“这香料妾身自打嫁过来便一直用着,殿下总是闻一次夸一次。”   “哈哈,可不是嘛,本宫就是闻不够……”大皇子的话里渐渐带了迷离,当下将她打横抱起,快步朝着卧房走去。      战争打了半月有余,颖国本就国本不稳,无法延长战时,眼见就要输了,却是献上和亲公主,意在求和。六皇子将此事上书直达圣听,皇上也晓得战争实在是劳民伤财,便顺势应下了。   三日后,便有消息传来,六皇子等人正在还朝的路上,还带着颖国唯一的公主----皇甫芷萱。   楚妙曦正在二皇子府里和董澜兮品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一阵唏嘘:“当初颖帝坚决不肯她嫁到这里来,还企图推了梓桐过来,如今不还是没有了办法。”   董澜兮听了,不以为意地笑笑:“依我看,当时就是那狗皇帝同意了,逸王也绝不会娶的,他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你的。”见楚妙曦有些害羞,她便敛了玩笑之意,道:“那狗皇帝如此疼那个宝贝女儿,怎么舍得她嫁过来,多半是她自己软磨硬泡求来的。”   “怎么会?”楚妙曦吃了一惊,“她难道不知道嫁过来会有危险么?”   “呵,表姐自荐之时可是如何想的?”董澜兮不答反问。   “这……我是为了自己……”楚妙曦叹了口气,“留在那样一个伤心地,如何忍得下。”   董澜兮似笑非笑:“那就是了,连表姐自荐和亲都是如此,那她也一定是为了自己。”   楚妙曦闻言稍怔,道:“应该是的,可是她为了什么?”   “哼,那我们就且看她是为了什么,”董澜兮冷冷撇下一句,“不管她为自己谋取什么,若是挡了我们的路,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左右是和那狗皇帝与杨贼沾亲带故,杀了倒也不可惜。”   六皇子等人还朝之日,京城百姓纷纷跪倒呼喊,对着家国英雄们表达着敬意,却也有人好奇那和亲来的公主是何模样,有没有先前来和亲的郡主好看。   当皇甫芷萱稳坐在轿子里,听着街道两边的嘈杂声,心里不禁兴奋。   她做到了!如愿来了这里和亲,楚妙曦,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风光到几时!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欧阳丹菲!!!      脑残公主如愿以偿了~~~~   看看她下面怎么自取其辱吧,咩哈哈~ 32 32、【暗香浮动月黄昏】 ...   定远大将军苏胜、六皇子、苏简骢、上官影枫班师回朝,皇上龙心大悦,当下赏赐苏胜黄金万两,封六皇子为烈王、上官影枫为英武将军、苏简骢为常胜侯,赐府邸,并赐婚其与琤月公主。   琤月公主深明大义,效仿皇姑母,选择下嫁,而非将苏简骢招为驸马,充分体现了皇恩浩荡,也从此巩固了苏家的地位----有人上书建议皇帝不要这样做,会导致武将权力过大,从而影响皇权,皇上却只笑笑,用了八个字来评价苏家:“国之柱石,功在社稷”。   皇上此举让楚妙曦和董澜兮的心里一阵赞叹,无论皇上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更好地利用苏家的价值,但至少,和颖国的皇帝相比也算是明君了。   武将大抵都是这样,热衷战争,有着一腔保家卫国的热情,但凡皇帝勤政爱民、皇室以礼相待,他们便会死心塌地忠君爱国,董家一心为国为民,却遭到皇帝的猜忌,借小人之手将其铲除,却导致如今能敌烨国大军的将士都没有,这也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皇甫芷萱如当初的楚妙曦一般住进了驿馆,皇上却是有心晾了她三日,方在大殿上召见。虽是折辱了异国公主,却也给了她暗中操作的机会。   大殿之上,大皇子见到皇甫芷萱之貌,立时向皇上陈情,准备娶了这位欣妍公主。皇上闻此,眉头微蹙,皇后也频频用眼神示意大皇子就此作罢。   三皇子心里冷笑,见时机已到,便走出行列,道:“欣妍公主乃是颖帝独女,万不可位及侧室,儿臣尚未娶正妃,愿当此和亲。”   皇上本就不满于大皇子沉迷美色,如今又有三皇子送来台阶,便顺势答应,封三皇子为昊王、欣妍公主为昊王正妃,成亲时间定在五日后,与逸王、星熠郡主以及常胜侯、琤月公主同日大婚。   皇室大婚,三喜临门,还都是已故的上官贵妃的孩子,足以见皇上对其的爱屋及乌,尤其三皇子所封的昊王更是一时激起千层浪,朝廷里开始暗涌,古书有云:“苍昊为天”,看来人们之前的预测是真的了,皇上还真有立昊王为皇储的意图。   皇上的意图为何,楚妙曦并不关心,自有薄野祁苏和二皇子他们谋划,而今最棘手的事情当属同情敌朝夕相对了。   赐婚以后,皇甫芷萱毕竟也是准儿媳,皇上也不好继续晾着皇甫芷萱,便下旨让她同楚妙曦一样住进将军府。   前些时日,董澜兮带来了影卫调查的结果:那夜偷袭烨国营房的人乃是皇甫芷萱的暗卫,目的就是挑起战争,推迟她和薄野祁苏的婚事。若是颖国胜,皇甫芷萱便可以此为由嫁给薄野祁苏;若是颖国败,她便和亲,也是要嫁给他。   至于为何她没有得逞,当然是早在她去找薄野祁苏时便被直言拒绝,只好转而同三皇子达成了协议,条件无非是答应了以颖国之力帮他夺储。   叙述过后,董澜兮的话里带着鄙夷:“真是个没脑子的,为了一己之私,竟置百姓于不顾,挑起战争,哼,亏她想得到!”   楚妙曦不由一阵唏嘘:“没想到她执念如此之深啊……”说话间,心里还有些酸酸的,自己的心上人被觊觎的感觉还真不好呢。   董澜兮倒是并不关心皇甫芷萱的非分之想,只关切说道:“她被逸王拒绝,难免怀恨在心,如今转而同昊王合作,只怕也是打着坏主意呢,表姐可要小心才是。”   “我知道的。”楚妙曦点点头,她可是知道女孩子的嫉妒心有多么可怕,连杨冰凝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都敢铤而走险,何况这位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公主了。   董澜兮目光一凛:“还是那句话,她若阻碍了我们,我定会让她死无全尸。”   直到皇甫芷萱进了将军府,楚妙曦还是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她。   比起她来,深谙后宫相处之道的皇甫芷萱不出半日,便在将军府里如鱼得水,处处表现出来和亲公主身在异国的孤独无助之感,赢得了一票人的同情,尤其是素棠郡主,本是天天粘着楚妙曦,却也开始和她走得更近了。   楚妙曦却也不以为意,明知道皇甫芷萱会针对她,也知道她接下来便是鼓动素棠郡主疏远自己,只要提防着她暗中害她便好了,其他小动作还不值一提。   在此期间,欧阳丹菲还邀请了众皇子妃及公主、郡主前往大皇子府花园里赏花。   论出身,欧阳丹菲的地位和声望在同龄人中无疑是最高的,而楚妙曦则是众人所熟知的逸王殿下的心头爱,同样才貌双绝的女子天生便是冤家才是,可偏偏这两人却似故交一般,言笑晏晏。   见到欧阳丹菲后,皇甫芷萱不禁暗中嫉妒,容貌在她之上的女子除了楚妙曦那贱-人,竟然还有一个!她甚至比楚妙曦多了几分妩媚。又看卫侧妃对她那种毕恭毕敬的态度,皇甫芷萱更是不悦,一个侧妃在她面前竟像女婢一般,这是何等的风光!再加上欧阳丹菲对她并不热络,叫她颜面受损,这把嫉妒的火越烧越旺。   想到这里,皇甫芷萱不由后悔当初为何不是找大皇子合作,不然凭借自己的容貌和手段,也会得到大皇子的宠爱,将这欧阳丹菲踩在脚下,从而荣华无量。   可是自己中意的终究是薄野祁苏,要是能够成为他的妻子,那便不必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看着楚妙曦同欧阳丹菲交谈时明艳的笑容,皇甫芷萱心中暗暗谋划着。      转眼已是良辰吉日,皇室嫁娶,盛况空前,三喜临门,十里红妆。   由于三对新人都是皇室成员,皇上与皇后分不开身,宾客们也不能四散,便将喜堂设在了皇宫。   楚妙曦与皇甫芷萱的花轿要从将军府抬到皇宫拜堂,然后再送到新郎的府邸,绫罗与皇甫芷萱的一个丫鬟在前一夜便进了皇宫,协助嬷嬷按照好新娘子的喜好安排细节,楚妙曦身边也就只剩玉帛一人。   两人穿好喜袍,梳好妆,盖上红盖头,由丫鬟和嬷嬷搀扶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两人的衣式相同,身量也相近,若不是身边的丫鬟不同,根本分不清二人的身份。   “楚姐姐,萱姐姐!”素棠郡主迎了上来,语气有些感伤,“你们嫁人后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天天陪着筝儿玩了。”新娘子不能开口说话,苏简筝便接着说道,“闺中女子不得去观礼,可是筝儿舍不得你们,这次就算筝儿逾矩了,亲自送你们二位上轿吧。”   姝瑾公主和定远将军作为常胜侯的父母,自是要先行一步到皇宫里,因此将军府里便没有人能够限制苏简筝的言行,众位嬷嬷和婢女也看见郡主依依不舍的样子,不会出去乱嚼舌根。   跨出府门,便有两顶相同的花轿并列,罩大红色的彩绸,上面以金、银色丝线绣有富贵花开、 丹凤朝阳和百子图。   素棠郡主还是依依不舍:“筝儿这几天连夜绣了两个荷包要送给两位姐姐,我绣工不好,你们可要担待着点。”说着,便将手伸进袖子里去拿荷包。   “哎呀!我的荷包呢?!”素棠郡主在袖子里摸索了半天都不见荷包的踪迹,有些慌乱,泫然欲泣,“明明带出来的,一定是丢在路上了!”   “这可不行,我绣了好几天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我找找!”苏简筝忙指挥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们进府寻找,“玉帛和如意,你们也带着人去找找!人越多找得越快,可不能耽误了吉时!”   众人觉得郡主言之有理,忙进府寻找,轿子旁除了轿夫和几名侍卫,便只剩楚妙曦三人了。   “都是筝儿太笨了才出了这样的事,二位姐姐累了吧,为了赔罪,筝儿扶你们上轿。”   料定新娘不可言语,二人也没法推辞,苏简筝将她们两人分别扶进花轿,便见一众丫鬟嬷嬷走了出来。   “郡主,可是这两个荷包?”玉帛手里捧着荷包走上前询问。   苏简筝见了,立时喜笑颜开:“没错!就是它们!”说着拿在手里。   “这个绣兰花的是给楚姐姐的。”递给玉帛荷包的同时,侧身看了一眼左边的轿子,玉帛意会,双手接过来,走到了这顶轿子边站好。   “这个绣海棠的是给萱姐姐的。”如意也双手接过,站到另一顶轿子旁。   “还好没有错过吉时,赶快起轿吧!筝儿会常去看望两位姐姐的。”   苏简筝说完,便有喜婆唱道:“起轿!”她便目送着两顶富丽的花轿在百姓的围观中被抬往皇宫,却没人注意到她眼里那丝得逞的笑意。   相同的花轿在平稳地行进,里面的两位新娘却是不同的心态。   楚妙曦既紧张又羞涩,完全是新娘子该有的状态,并不知晓事情有变;皇甫芷萱却是兴奋的,刚刚在苏简筝的帮助下,已经瞒过了众人,只等拜堂成亲,她就可以做逸王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皇宫离将军府并不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丫鬟将新娘扶下花轿,将新郎手中红绸的另一端塞在新娘手里,然后扶着新娘走进喜堂。   绫罗此时已经迎了出来,待玉帛将人扶下轿,便跟在后面。刚走几步,绫罗便觉不对劲,小姐今日走路的姿势怎地这样奇怪?目光触及另一个新娘,不由脊背发凉:搞错了!竟然搞错了!   众人都被喜气洋洋的气氛感染,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有站在内侧的六皇子发现站在五哥新娘身后的丫鬟变了脸色,正猜想她为何这样时,便见她仿若不经意踩到了新娘的裙摆,然后身子向前一扑,将新娘撞倒在地,大红的盖头掉落一旁。   本以为她也是个爱慕五哥的女子,所以故意要让新娘出丑,却意外听见一句“新娘搞错了”。   薄野祁苏扔下手中的红绸,冷冷看了一眼正被人扶起的皇甫芷萱,径直走到盖着盖头的楚妙曦身边,牵起她的手。   三皇子也是错愕,随即走到皇甫芷萱身边,待喜婆重新为她盖上了盖头,方将红绸递给了她。   绫罗松了一口气,先是示意玉帛不要自责,复又洋溢着喜庆的笑意。不经意抬头,却看见一个身着蓝色锦服,五官利落俊美的男子正满眼赞赏地看着她,不由心头一跳,移开目光。   皇室大喜的日子,皇上与皇后都没有什么表示,便不会有人没眼色地将事情继续扯着不放,婚礼还是热热闹闹地进行。拜了天地与高堂,便是将新娘送到新郎的府邸,而新郎还是要留在这里同宾客宴饮。   有了之前的教训,薄野祁苏亲眼见了楚妙曦被绫罗和玉帛扶上花轿,然后由亲信代替轿夫,将花轿抬往逸王府。   皇上、太后、皇后不愿继续留在这里,免得众人有所拘束,便先行回了寝宫。   这下众人开始畅饮,纷纷来向三位新郎敬酒。   数番推杯换盏,天色已然暗了,众人还欲敬酒,却听六皇子笑道:“真是群没眼色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可别缠着新郎,小心日后受罪啊!”   众人闻此,哄笑着散开,忙说让新郎速速回府。   六皇子上前拍了拍薄野祁苏的肩膀,笑道:“五哥,我可为你解围了,怎么谢我?”   薄野祁苏撩起凤眼,丝毫不见醉意,薄唇微启:“等你成婚之时,为兄再谢不迟。”   “你这赖皮……”六皇子失笑,又道,“罢了,改日再说,五哥的心思可不在这儿了,快些回府吧!”      逸王府,新房内,红烛暖帐,喜气洋洋。   薄野祁苏接过喜婆递来的秤杆,小心翼翼地挑开盖头,看见了楚妙曦精致的面容,也看见她令人心动的羞意。   压下心底的悸动,两人喝了合卺酒,此时才算礼成,一众丫鬟嬷嬷都退了下去。   薄野祁苏知晓楚妙曦一天没有进食,立刻吩咐人端来饭菜,陪她用膳。   摘下压人的凤冠,楚妙曦终于得以轻松,又吃了饭菜,感觉舒服多了,回身却看见薄野祁苏正温柔地注视自己,不由脸上一红。   见此,薄野祁苏上前,一手揽过娇妻,一手轻轻解开她的发髻,抚着她柔顺的青丝,便情不自禁吻了吻。   随即想起了什么,他取出袖中的匕首,斩下两人的发丝,结成一束,放进楚妙曦的手里,看着她动容的表情,便温柔地吻上她的眼。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昊王府的情况可没有这么温馨,三皇子刚一回府便找皇甫芷萱质问:“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本宫怎么知道?”皇甫芷萱略一皱眉,有些嫌恶,“本宫可是出了大丑的!”   “哼,最好不是你搞的鬼,记住,你已经嫁给我就不要肖想别的了!”三皇子难掩怒意,“还有,这里不是你们颖国,你也不是公主了,就别在本王面前自称本宫了!”   皇甫芷萱最识时务,两人合作,日后还要靠他帮衬,见此,忙收敛脾气,道:“妾身省得了,今后还请王爷担待。”   见她态度不错,三皇子也消了气,淡淡问道:“今日真不是你弄得?”   皇甫芷萱哪里会认,只摇摇头,装出一脸愤慨:“今日之事实乃屈辱,妾身怎么会如此糊涂,王爷明鉴啊!”   “只要不是你就好,本王就当做是一场意外。”   皇甫芷萱心里虽嘲讽他愚笨,面上却笑得妩媚:“多谢王爷信任,时候不早了,妾身服侍王爷安歇吧。”   闻此,三皇子露出笑意:“本王正有此意。”说着,一把抱起她送进红帐。   三间新房红烛摇曳,连月亮也羞得躲在云层后面。   夜色无边,春-色无边。    32、【暗香浮动月黄昏】 ...   定远大将军苏胜、六皇子、苏简骢、上官影枫班师回朝,皇上龙心大悦,当下赏赐苏胜黄金万两,封六皇子为烈王、上官影枫为英武将军、苏简骢为常胜侯,赐府邸,并赐婚其与琤月公主。   琤月公主深明大义,效仿皇姑母,选择下嫁,而非将苏简骢招为驸马,充分体现了皇恩浩荡,也从此巩固了苏家的地位----有人上书建议皇帝不要这样做,会导致武将权力过大,从而影响皇权,皇上却只笑笑,用了八个字来评价苏家:“国之柱石,功在社稷”。   皇上此举让楚妙曦和董澜兮的心里一阵赞叹,无论皇上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更好地利用苏家的价值,但至少,和颖国的皇帝相比也算是明君了。   武将大抵都是这样,热衷战争,有着一腔保家卫国的热情,但凡皇帝勤政爱民、皇室以礼相待,他们便会死心塌地忠君爱国,董家一心为国为民,却遭到皇帝的猜忌,借小人之手将其铲除,却导致如今能敌烨国大军的将士都没有,这也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皇甫芷萱如当初的楚妙曦一般住进了驿馆,皇上却是有心晾了她三日,方在大殿上召见。虽是折辱了异国公主,却也给了她暗中操作的机会。   大殿之上,大皇子见到皇甫芷萱之貌,立时向皇上陈情,准备娶了这位欣妍公主。皇上闻此,眉头微蹙,皇后也频频用眼神示意大皇子就此作罢。   三皇子心里冷笑,见时机已到,便走出行列,道:“欣妍公主乃是颖帝独女,万不可位及侧室,儿臣尚未娶正妃,愿当此和亲。”   皇上本就不满于大皇子沉迷美色,如今又有三皇子送来台阶,便顺势答应,封三皇子为昊王、欣妍公主为昊王正妃,成亲时间定在五日后,与逸王、星熠郡主以及常胜侯、琤月公主同日大婚。   皇室大婚,三喜临门,还都是已故的上官贵妃的孩子,足以见皇上对其的爱屋及乌,尤其三皇子所封的昊王更是一时激起千层浪,朝廷里开始暗涌,古书有云:“苍昊为天”,看来人们之前的预测是真的了,皇上还真有立昊王为皇储的意图。   皇上的意图为何,楚妙曦并不关心,自有薄野祁苏和二皇子他们谋划,而今最棘手的事情当属同情敌朝夕相对了。   赐婚以后,皇甫芷萱毕竟也是准儿媳,皇上也不好继续晾着皇甫芷萱,便下旨让她同楚妙曦一样住进将军府。   前些时日,董澜兮带来了影卫调查的结果:那夜偷袭烨国营房的人乃是皇甫芷萱的暗卫,目的就是挑起战争,推迟她和薄野祁苏的婚事。若是颖国胜,皇甫芷萱便可以此为由嫁给薄野祁苏;若是颖国败,她便和亲,也是要嫁给他。   至于为何她没有得逞,当然是早在她去找薄野祁苏时便被直言拒绝,只好转而同三皇子达成了协议,条件无非是答应了以颖国之力帮他夺储。   叙述过后,董澜兮的话里带着鄙夷:“真是个没脑子的,为了一己之私,竟置百姓于不顾,挑起战争,哼,亏她想得到!”   楚妙曦不由一阵唏嘘:“没想到她执念如此之深啊……”说话间,心里还有些酸酸的,自己的心上人被觊觎的感觉还真不好呢。   董澜兮倒是并不关心皇甫芷萱的非分之想,只关切说道:“她被逸王拒绝,难免怀恨在心,如今转而同昊王合作,只怕也是打着坏主意呢,表姐可要小心才是。”   “我知道的。”楚妙曦点点头,她可是知道女孩子的嫉妒心有多么可怕,连杨冰凝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都敢铤而走险,何况这位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公主了。   董澜兮目光一凛:“还是那句话,她若阻碍了我们,我定会让她死无全尸。”   直到皇甫芷萱进了将军府,楚妙曦还是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她。   比起她来,深谙后宫相处之道的皇甫芷萱不出半日,便在将军府里如鱼得水,处处表现出来和亲公主身在异国的孤独无助之感,赢得了一票人的同情,尤其是素棠郡主,本是天天粘着楚妙曦,却也开始和她走得更近了。   楚妙曦却也不以为意,明知道皇甫芷萱会针对她,也知道她接下来便是鼓动素棠郡主疏远自己,只要提防着她暗中害她便好了,其他小动作还不值一提。   在此期间,欧阳丹菲还邀请了众皇子妃及公主、郡主前往大皇子府花园里赏花。   论出身,欧阳丹菲的地位和声望在同龄人中无疑是最高的,而楚妙曦则是众人所熟知的逸王殿下的心头爱,同样才貌双绝的女子天生便是冤家才是,可偏偏这两人却似故交一般,言笑晏晏。   见到欧阳丹菲后,皇甫芷萱不禁暗中嫉妒,容貌在她之上的女子除了楚妙曦那贱-人,竟然还有一个!她甚至比楚妙曦多了几分妩媚。又看卫侧妃对她那种毕恭毕敬的态度,皇甫芷萱更是不悦,一个侧妃在她面前竟像女婢一般,这是何等的风光!再加上欧阳丹菲对她并不热络,叫她颜面受损,这把嫉妒的火越烧越旺。   想到这里,皇甫芷萱不由后悔当初为何不是找大皇子合作,不然凭借自己的容貌和手段,也会得到大皇子的宠爱,将这欧阳丹菲踩在脚下,从而荣华无量。   可是自己中意的终究是薄野祁苏,要是能够成为他的妻子,那便不必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看着楚妙曦同欧阳丹菲交谈时明艳的笑容,皇甫芷萱心中暗暗谋划着。      转眼已是良辰吉日,皇室嫁娶,盛况空前,三喜临门,十里红妆。   由于三对新人都是皇室成员,皇上与皇后分不开身,宾客们也不能四散,便将喜堂设在了皇宫。   楚妙曦与皇甫芷萱的花轿要从将军府抬到皇宫拜堂,然后再送到新郎的府邸,绫罗与皇甫芷萱的一个丫鬟在前一夜便进了皇宫,协助嬷嬷按照好新娘子的喜好安排细节,楚妙曦身边也就只剩玉帛一人。   两人穿好喜袍,梳好妆,盖上红盖头,由丫鬟和嬷嬷搀扶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两人的衣式相同,身量也相近,若不是身边的丫鬟不同,根本分不清二人的身份。   “楚姐姐,萱姐姐!”素棠郡主迎了上来,语气有些感伤,“你们嫁人后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天天陪着筝儿玩了。”新娘子不能开口说话,苏简筝便接着说道,“闺中女子不得去观礼,可是筝儿舍不得你们,这次就算筝儿逾矩了,亲自送你们二位上轿吧。”   姝瑾公主和定远将军作为常胜侯的父母,自是要先行一步到皇宫里,因此将军府里便没有人能够限制苏简筝的言行,众位嬷嬷和婢女也看见郡主依依不舍的样子,不会出去乱嚼舌根。   跨出府门,便有两顶相同的花轿并列,罩大红色的彩绸,上面以金、银色丝线绣有富贵花开、 丹凤朝阳和百子图。   素棠郡主还是依依不舍:“筝儿这几天连夜绣了两个荷包要送给两位姐姐,我绣工不好,你们可要担待着点。”说着,便将手伸进袖子里去拿荷包。   “哎呀!我的荷包呢?!”素棠郡主在袖子里摸索了半天都不见荷包的踪迹,有些慌乱,泫然欲泣,“明明带出来的,一定是丢在路上了!”   “这可不行,我绣了好几天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我找找!”苏简筝忙指挥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们进府寻找,“玉帛和如意,你们也带着人去找找!人越多找得越快,可不能耽误了吉时!”   众人觉得郡主言之有理,忙进府寻找,轿子旁除了轿夫和几名侍卫,便只剩楚妙曦三人了。   “都是筝儿太笨了才出了这样的事,二位姐姐累了吧,为了赔罪,筝儿扶你们上轿。”   料定新娘不可言语,二人也没法推辞,苏简筝将她们两人分别扶进花轿,便见一众丫鬟嬷嬷走了出来。   “郡主,可是这两个荷包?”玉帛手里捧着荷包走上前询问。   苏简筝见了,立时喜笑颜开:“没错!就是它们!”说着拿在手里。   “这个绣兰花的是给楚姐姐的。”递给玉帛荷包的同时,侧身看了一眼左边的轿子,玉帛意会,双手接过来,走到了这顶轿子边站好。   “这个绣海棠的是给萱姐姐的。”如意也双手接过,站到另一顶轿子旁。   “还好没有错过吉时,赶快起轿吧!筝儿会常去看望两位姐姐的。”   苏简筝说完,便有喜婆唱道:“起轿!”她便目送着两顶富丽的花轿在百姓的围观中被抬往皇宫,却没人注意到她眼里那丝得逞的笑意。   相同的花轿在平稳地行进,里面的两位新娘却是不同的心态。   楚妙曦既紧张又羞涩,完全是新娘子该有的状态,并不知晓事情有变;皇甫芷萱却是兴奋的,刚刚在苏简筝的帮助下,已经瞒过了众人,只等拜堂成亲,她就可以做逸王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皇宫离将军府并不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丫鬟将新娘扶下花轿,将新郎手中红绸的另一端塞在新娘手里,然后扶着新娘走进喜堂。   绫罗此时已经迎了出来,待玉帛将人扶下轿,便跟在后面。刚走几步,绫罗便觉不对劲,小姐今日走路的姿势怎地这样奇怪?目光触及另一个新娘,不由脊背发凉:搞错了!竟然搞错了!   众人都被喜气洋洋的气氛感染,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有站在内侧的六皇子发现站在五哥新娘身后的丫鬟变了脸色,正猜想她为何这样时,便见她仿若不经意踩到了新娘的裙摆,然后身子向前一扑,将新娘撞倒在地,大红的盖头掉落一旁。   本以为她也是个爱慕五哥的女子,所以故意要让新娘出丑,却意外听见一句“新娘搞错了”。   薄野祁苏扔下手中的红绸,冷冷看了一眼正被人扶起的皇甫芷萱,径直走到盖着盖头的楚妙曦身边,牵起她的手。   三皇子也是错愕,随即走到皇甫芷萱身边,待喜婆重新为她盖上了盖头,方将红绸递给了她。   绫罗松了一口气,先是示意玉帛不要自责,复又洋溢着喜庆的笑意。不经意抬头,却看见一个身着蓝色锦服,五官利落俊美的男子正满眼赞赏地看着她,不由心头一跳,移开目光。   皇室大喜的日子,皇上与皇后都没有什么表示,便不会有人没眼色地将事情继续扯着不放,婚礼还是热热闹闹地进行。拜了天地与高堂,便是将新娘送到新郎的府邸,而新郎还是要留在这里同宾客宴饮。   有了之前的教训,薄野祁苏亲眼见了楚妙曦被绫罗和玉帛扶上花轿,然后由亲信代替轿夫,将花轿抬往逸王府。   皇上、太后、皇后不愿继续留在这里,免得众人有所拘束,便先行回了寝宫。   这下众人开始畅饮,纷纷来向三位新郎敬酒。   数番推杯换盏,天色已然暗了,众人还欲敬酒,却听六皇子笑道:“真是群没眼色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可别缠着新郎,小心日后受罪啊!”   众人闻此,哄笑着散开,忙说让新郎速速回府。   六皇子上前拍了拍薄野祁苏的肩膀,笑道:“五哥,我可为你解围了,怎么谢我?”   薄野祁苏撩起凤眼,丝毫不见醉意,薄唇微启:“等你成婚之时,为兄再谢不迟。”   “你这赖皮……”六皇子失笑,又道,“罢了,改日再说,五哥的心思可不在这儿了,快些回府吧!”      逸王府,新房内,红烛暖帐,喜气洋洋。   薄野祁苏接过喜婆递来的秤杆,小心翼翼地挑开盖头,看见了楚妙曦精致的面容,也看见她令人心动的羞意。   压下心底的悸动,两人喝了合卺酒,此时才算礼成,一众丫鬟嬷嬷都退了下去。   薄野祁苏知晓楚妙曦一天没有进食,立刻吩咐人端来饭菜,陪她用膳。   摘下压人的凤冠,楚妙曦终于得以轻松,又吃了饭菜,感觉舒服多了,回身却看见薄野祁苏正温柔地注视自己,不由脸上一红。   见此,薄野祁苏上前,一手揽过娇妻,一手轻轻解开她的发髻,抚着她柔顺的青丝,便情不自禁吻了吻。   随即想起了什么,他取出袖中的匕首,斩下两人的发丝,结成一束,放进楚妙曦的手里,看着她动容的表情,便温柔地吻上她的眼。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昊王府的情况可没有这么温馨,三皇子刚一回府便找皇甫芷萱质问:“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本宫怎么知道?”皇甫芷萱略一皱眉,有些嫌恶,“本宫可是出了大丑的!”   “哼,最好不是你搞的鬼,记住,你已经嫁给我就不要肖想别的了!”三皇子难掩怒意,“还有,这里不是你们颖国,你也不是公主了,就别在本王面前自称本宫了!”   皇甫芷萱最识时务,两人合作,日后还要靠他帮衬,见此,忙收敛脾气,道:“妾身省得了,今后还请王爷担待。”   见她态度不错,三皇子也消了气,淡淡问道:“今日真不是你弄得?”   皇甫芷萱哪里会认,只摇摇头,装出一脸愤慨:“今日之事实乃屈辱,妾身怎么会如此糊涂,王爷明鉴啊!”   “只要不是你就好,本王就当做是一场意外。”   皇甫芷萱心里虽嘲讽他愚笨,面上却笑得妩媚:“多谢王爷信任,时候不早了,妾身服侍王爷安歇吧。”   闻此,三皇子露出笑意:“本王正有此意。”说着,一把抱起她送进红帐。   三间新房红烛摇曳,连月亮也羞得躲在云层后面。   夜色无边,春-色无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大婚了、、、   由于描写的重点是婚礼上的波折,所以对于婚礼程序以及场面描写就没有详细展开、、   苏简筝为什么帮助脑残公主,后面会解释~      脑残小公主遇到了脑残的三皇子,从而体现了作者的脑残= =      通宵码字,好困好累,我要睡觉去啦~   么么哒~ 33 33、【情怀渐觉成衰晚】 ...   幸福的时光总是让人迷醉,仿佛一呼一吸都是甜蜜的,所以噩耗便会显得那么突兀,直接将所有悲伤撕开给人看。   直到看着澜兮伏在二皇子的怀里痛哭时,楚妙曦还是不敢去相信,就在她满心欢喜嫁人的时候,她又有两个亲人与她天人永隔。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甚至,连二皇子安插在颖国皇宫的密探都没有打探出来一丝一毫的先兆,颖国的太子在祁南王的支持下,向老皇帝逼宫。   四皇子带兵阻拦,却在关键时刻被身边的亲信所害。淬了毒的匕首深深插-进心脏,结束了那个原本明朗的少年的一生。   董氏的身子原就落下病根,当前朝传来陛下和四皇子的死讯时,她终是难以经受打击,吞金自尽。   到底是女人的悲凉……   生命中三个倚仗相继崩塌,以那样惨烈的形式,撞击着她的神经。   先是母族的败落,父兄惨死,接着便是夫君与儿子的噩耗。亲情与爱情的离失,让这个曾经骄傲的女子饱受折磨,若是重来一世,她是否还会选择入宫?抑或是,听从父亲最开始的意愿,嫁作商人妇……   连绫罗和玉帛都禁不住的悲伤,楚妙曦终还是哭了好久。她想到了母亲,失去亲人的痛一定会让母亲伤怀良久,可叹她远嫁异国,不能在这多事之秋陪在她的身边。   “姑母一生都以爱情为上,可见她活了这么久,还是个糊涂的。”当屋子里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时,董澜兮压下心底的苦涩,目光悠远,淡淡叹道,“入了宫的女人就属她最傻,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楚妙曦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一日她去宫里看望姨母的情形,失爱于她无异于失去生机。   这世上被爱情伤过的女子何其多,怎样选择才能凤凰涅槃,破茧成蝶?   良久,屋内的门打开了,董澜兮和楚妙曦都红着眼眶走了出来,薄野祁苏立刻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将楚妙曦抱在怀里,无声的安慰更胜一切。   二皇子站在董澜兮的面前,深深地望进她清冷的眼眸,心口涩涩发疼。刚刚在门外无意间听到了她的言语,那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是否昭示着,她对他也是不信任的?   也许在她看来,嫁给他,不过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而和他一起夺权,也不过是为了复仇罢了,他甚至可以预见到,一旦她大仇得报,势必不再留恋于他。   这一瞬,他慌了,剑眉紧紧皱在一起,眼睛里闪烁着痛楚。   好似没有看破这种情绪一般,董澜兮只是抬起手,轻柔地抚上他的眉心,嫣然而笑:“殿下,不必为我担忧。”   二皇子将她的笑收在眼底,伸手捉住她微凉的手指,细细摩挲,良久,吐出几个字:“澜儿,相信我。”   语气温情却又坚定,董澜兮知道,这个男人从来说到做到。   “好。”话音刚落,她便落入这个温暖的怀抱,却没看到二皇子的脸上绽出笑意,光风霁月,颜如舜华。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烂尾没话说,请来打死我吧= = 34 34、【断云依水晚来收】 ...   两日后,烨国皇帝在朝堂之上提出要派人出使颖国,恭贺新皇登基,薄野祁苏知道楚妙曦定是担心极了母亲,于是主动请缨,准备带着她一同前往。   楚妙曦归心似箭,薄野祁苏和她便只带了洛荃、绫罗和玉帛先行一步,让使团按原计划行进。   到了颖都,刚入城,楚妙曦便险些落泪,重临故土,竟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先前已经派人向楚府报信,是以,他们到达之时,楚亦哲亲自来接。   “哥哥!”楚妙曦刚刚探出马车,便急急唤道。薄野祁苏小心将她扶下来,对着楚亦哲微笑以礼。   楚亦哲回之一礼,看见妹婿对妹妹的照顾,心中欣慰,看向妹妹,冷峻的脸上微微动容:“爹娘在等你。”   刚刚走到楚府门口,便见楚老爷夫妇站在外边,神色急切。   楚妙曦当下不顾仪态,跑了过去,扑进母亲的怀里,声音里已然着了哭腔:“母亲,孩儿不孝。”   “傻孩子,这是说哪里话,你过得好,娘和你爹都高兴着呢。”楚夫人的手一遍遍轻抚着女儿的后背,柔声安慰,却也带着哽咽。   楚老爷将这娘俩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回来就好,快进去吧。”   几人进屋后,谈及楚妙曦的生活,都感受到了她的幸福,连带看薄野祁苏的目光都亲切了好多,尤其是当知晓他就是傅辛之时,他们更是感叹缘分自有天定。   知道董氏和四皇子的死是母亲心里的伤痛,楚妙曦柔声劝慰几句,却发现母亲没有落泪,比原先坚强许多,大抵是看惯生死,抑或是已经将眼泪流干了。   不过,澜兮没有死,倒是让楚家人的心里稍稍有了慰藉。   用过晚膳以后,又坐了会儿,楚夫人便有些乏了,楚老爷带她回房歇息,留下三个年轻人。   “哥哥,皇甫熙那个小人登基后,势必不会放过楚家的财产,你和爹爹有什么打算?”楚妙曦不能再失去亲人了,担忧问道。   楚亦哲略一沉思,道:“早在外公家出事时,我便开始将生意慢慢转移,如今,颖都的生意还不到十分之一。”   楚妙曦点点头,哥哥不愧是目光长远之人。   这时,薄野祁苏开口说道:“楚兄,不若将生意转移到烨都去吧,我们也可以合作,并且,祁苏敢保,楚家的生意不会罹难。”   闻此,楚妙曦有些高兴,道:“是啊哥哥,这主意不错,还能让咱们一家人在一起。”   “是个好主意,不过……”   楚亦哲很少有这种犹豫的时候,楚妙曦暗暗想了一下,探究问道:“哥哥,你是不是在想梓桐的事情?”   “嗯。”楚亦哲倒是没有否认,神色有些晦暗,“前些时日她来见我,回去便被王爷禁了足。”   楚妙曦开心于哥哥终于正视自己的心,肯接纳梓桐,便道:“只要你们坚持,总会有办法的。”   “我知道,我今晚就将这事修书一封,想办法给她。”楚亦哲点头,下定决心。   第二天晚上,便得到了回应。祁南王世子,萧梓桀登门拜访,带来萧梓桐的回信。   当他进门看到正和薄野祁苏比肩而立的楚妙曦时,不由得一个晃神,毫无防备地被这般配灼伤了双眼。   “妙曦……”他轻轻开口,眸中是绵延的情思。   楚妙曦不为所动,大方行礼:“见过颖国祁南王世子。”   她的话让他回神,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娇羞的邻家妹妹,而是和亲远嫁的郡主,那个优秀男子的-----妻子。   他竟不知道她已回来,转念一想,能够避开众多耳目,薄野祁苏的手段也算了得。   “逸王爷、王妃别来无恙。”故作淡然的语气,再一次让心撕裂。   看见楚妙曦原本眼中的情意再也不见,他终是放手,这样的结果怨不得别人,不过是咎由自取,若是当初不那么急功近利,如今陪在她身边的人,一定会是他。   稳了稳心神,萧梓桀将手中的信递给了楚亦哲,再次开口,直接对他说着今天来的目的:“我知道你和梓桐两情相悦,她是我的妹妹,我自然希望她能幸福。新皇登基后,势必要提拔起一批新的寒门学士,新科状元便颇得赏识,父王为了拉拢,便要将梓桐嫁给他。”   闻此,楚亦哲捏着信的手猛地一抖,周身更是冷气逼人。   “梓桐说她宁死不嫁,你若有心,便带她走吧,我可以为你们安排路线,派人护送你们。作为兄长,我只希望妹妹幸福,”说着,他深深看了楚妙曦一眼,缓缓道,“后悔是最痛的煎熬。”   萧梓桀知道,从楚妙曦代替梓桐和亲的时候,他就知道,妙曦那样善良,肯定希望她哥哥可以和梓桐在一起,既然这是她的愿望,那他便为她实现,即使忤逆了父王,就算是,最后为她做一件事吧……   这一夜,他回到王府,便取来烈酒,将自己关进书房,喝得酩酊大醉,眼前不断闪过楚妙曦倾城的面容:顾盼留连、不胜娇羞、笑意嫣然、梨花带雨……   迷离间,他似乎听见一个声音隐隐传来,带着苦涩的痛楚,说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  通宵码了一万= =只为了把它完结~~ 35 35、【秋阴不散霜飞晚】 ...   如愿成为世子妃的杨冰凝并没有当初的快乐,时至今日,她才知晓,世子娶她,只是为了一句承诺。除了新婚之夜,每晚都是自己独守空房,曾经那份执着,早已消磨殆尽。   尽管世子请来名医为她治病,但她知道,那不过就是给丞相府的假象,是她受宠爱的假象。   早上,门外便传来丫鬟七嘴八舌的话,大意就是说世子昨晚在书房大醉一场,刚刚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踉跄。   杨冰凝听到后并没在意,只道他可能是因为最近新皇登基后事情较多。   不久便又听有人说,以逸王和逸王妃为首的烨国使团今天就要进京了。   听到这个消息,杨冰凝心里一凛:原来如此,世子偏偏这时候喝闷酒,无非是忘不掉那个楚妙曦!枉她杨冰凝还在等着他的垂怜,竟是这样的可笑!   他可以给她世子妃的头衔,给她颖都女子羡慕的身份,给她锦衣玉食,也还她健康,却无法给她最需要的爱情,那么,他娶她,也多半是为了丞相府的势力吧?也许,从当初他跟她说楚府的利用价值时,就不该相信他的开脱。   杨冰凝越来越觉得心里有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只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回到丞相府去……   下午的时候,祁南王和世子还在皇宫里参加招待烨国使团的酒宴,没有回府,杨冰凝便寻个由头,向王妃说自己要回杨府住上几天,王妃便准了。   回到杨府的杨冰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不开心,众人也都以为她与世子夫妻恩爱,纷纷说着恭喜,老夫人更是说他们的孩子应该也快怀上了,这让杨冰凝的心里异常苦涩,真想将自己的遭遇一股脑地倾泄出来,可惜,她终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狼狈。   杨丞相喜静,所以夜晚的丞相府已经静谧非常,杨冰凝却是无心睡眠,在心腹丫鬟的陪同下,去湖边散心。   已是初冬时节,月光带着清冷的气息,碎碎地洒在湖面,寒风吹过,更添凉意。   杨冰凝身上罩着淡紫色银丝披风,却还是感觉到冷到了心坎里。丫鬟开口劝道:“世子妃,夜里凉,您可受不住,还是回去吧。”   “……也好。”杨冰凝点点头,刚刚脚下转个弯,却听到一个悦耳的男声正在吟诵诗句。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柔和的语气昭示着内心的眷恋,听上去还真是个为情所困的男子,引得杨冰凝的脚步一顿,似乎不受控制般,向着他走去。   月光照在那人的身上,紫色的锦缎映着月光,俊美的五官赏心悦目,尤其是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此时漾着化不开的情愁,看了一眼杨冰凝。   正是这一眼,便看进了杨冰凝的心里,如此俊美的男子,那样深情的吟诵,就这样,打动了深闺女子的心。   杨冰凝此时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妨,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儿?”   “在下怀倾,是杨丞相的幕僚,暂住府上,多有叨扰。”那人拱手施礼,回道。   杨冰凝只是深闺女子,并没有见过他,见他长相俊朗,风姿不俗,便信以为真,却不知此人正是本该在烨都的大皇子,薄野怀倾。   他本应该待在烨国的皇宫,却是见薄野祁苏来了颖国,生怕他察觉出什么,忙向皇上自请出宫体察民情,偷偷潜了进来,和杨丞相等人商议对策。刚刚从书房出来,远远便见柔柔弱弱的杨冰凝,一颗色心便开始萌动,见她回娘家时还难以入眠,便不难猜出是和世子感情并不和睦了,于是便有了刚刚深情吟诗这一幕,果然,上钩了。      第二日,陆散便登门拜访,见了楚妙曦,为她把脉。   “王妃的身子已然大好,虽然前几日情绪波动有些大,却也不妨事,看来可以用第三张药方了,若是有孕便也不怕了。”陆散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心里由衷替楚妙曦高兴,这样的女子就该是这样幸福的。   提到怀孕,楚妙曦抬眼看见薄野祁苏含笑的眼眸,不由害羞笑笑,忙转移了话题,问向陆散:“听闻世子妃已然痊愈,那么陆大夫还会留在王府里么?”   出于私心,楚妙曦是不想陆散和祁南王府打交道,只是不知他是否也有苦衷。   果然,陆散点点头:“陆某现在是医治王爷的大夫。”   “哦?祁南王可有顽疾?”这倒是引起了楚妙曦的兴趣。   陆散淡然笑笑,眸底却压抑着快意:“是啊,不日便会病入膏肓。”   楚妙曦隐约觉得他身上的孤寂依旧萦绕,恰似当初在悬壶堂,可是又偏偏有什么不同了。   “王爷的病治不好么?”   “据我所知,世上能医好此病者,只有我娘。可惜,她已作古。”陆散身上突然散发一种戾气,虽是一瞬,却足以让人感受到,这不符合他温润气质,仿若是滔天的恨意。   陆散当然恨,恨那个薄情寡义之人,恨那段痛苦的往事。   年轻的王爷和丫鬟有了私情,为了名声,为了讨好妻子,只能选择抛弃。   和所有私生子一样,陆散生来就注定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母亲一人将他养大,送他学医。他知道,母亲不是不恨,却仍是慢慢放下,含辛茹苦地养着他,直到耗尽了生命。   自从母亲去世,陆散便一步步向着报仇的目标走去。先是凭借一身好医术在京城里站稳脚跟,又靠着医治世子妃的机会博得了祁南王的信任,在他近旁,不知不觉中,蚕食着他的健康。   若是母亲还活着,他便也不会非要置他于死地,可母亲含恨而终,这叫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忍的,这一段恩怨,也注定只能是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好困,可是还有课、、、直接上课去、、 36 36、【落花已作风前舞】 ...   楚妙曦在颖国皇宫参加几次宴饮,再见到皇甫熙,却没有遇到麻烦了。   如今已是颖国皇帝的皇甫熙显得比做太子之时沉稳了许多,至少没有纠缠于楚妙曦,在他看来,女子固然貌美,却不一定非要得到,况且她如今有个实力难以揣测的丈夫,若是对她还有想法,那就是太不明智了。   就在烨国使团即将回国之时,楚老爷向皇上表示,自己和妻子爱女心切,实在不忍心与之分离,愿意将全部家产上缴国库,然后随使团去烨国,共享天伦。   皇上当即便准了,既给薄野祁苏卖了面子,又能充盈国库,何乐而不为,况且人家的理由是人之常情,也不好拒绝。   楚亦哲当天下午便将楚家在京城里所有店铺的契约和账本,以及楚家大宅的地契交了上去。他本就将一些生意转移到外面去了,因此,总不至于损失太多,然而对于国库而言,却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烨国使团离京,这次,楚妙曦却是没有半分留恋之情。亲人将会随她而走,这里留下的,却是不好的回忆,那也便不去回忆了。   还没有走出颖国的国境,萧梓桀派人护送郡主的马车便追赶而来,直到使团已然踏上了烨国的土地,祁南王才发现自己的女儿逃跑了,大发雷霆已经于事无补,只好认栽。   萧梓桐虽是担心母亲和哥哥的处境,但是能够和心上人在一起,总好过作为工具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寂寥一生。   与此同时,烨国的皇宫里也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皇甫芷萱教唆三皇子效仿皇甫熙,逼宫杀亲,拥兵自立,如今趁着对皇位有威胁的大皇子和逸王都不在,也好派人在路上埋伏,一一铲除;二皇子、四皇子是众所周知的没有夺位的可能;六皇子虽然带兵,却早已返回边境,远水也是解不了近渴的。   三皇子的一腔壮志果然便被煽动,当晚便率领亲卫军,以追捕刺客为由聚集在皇宫之内,一路冲进皇上的寝宫,却在殿门外遇到率领五千金吾卫的二皇子。   “金吾卫的虎符怎么会在你那里?”三皇子很是震惊,金吾卫是直接隶属于皇上的禁军,最为精干,如今是二皇子率领,莫非父皇早已将皇位传给他了么?果然这个人平日里的淡然都是装出来的!   二皇子淡淡一笑:“这是五弟临走时交给我的,说是怕有趁人之危的小人作怪,没想到竟然是你。”   其实薄野祁苏担心的是大皇子,却没想到他还没有那样的胆子,落网的反倒是这个冲动的胞弟。   三皇子心里气怒,同样都是母妃的孩子,父皇从来都是偏心老五,就连金吾卫的虎符也肯交给他,那自己岂不是更没有地位了?思及此,他狠狠咬牙,左右也已经做了,索性真的拼上一拼,成王败寇,在此一举了!   可是他面对的是五千金吾卫,实力悬殊,胜负已然没有悬念,三皇子被活捉。   皇上看着这逆子,又气又感伤,终是最爱之人的孩子,心里还是有些偏向,便只说打入天牢,听后处置。   薄野祁苏一行人已经到达京都,路上遇到的埋伏并不算多,可见三皇子对待这个同胞弟弟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当薄野祁苏进天牢里看他的时候,出言相劝:“三哥,父皇知道你是受那妖妇的挑拨才做了这糊涂事,你若是真心悔过,看在母妃的面上,父皇必定会原谅你的。”   “看在母妃的面上?哼,少拿母妃当幌子!”三皇子却无悔恨,“母妃就是被那些女人害死的,父皇竟还装作不知,连你也和她们的儿子混在一起,全然忘记母妃的仇了!你已经被那女人迷住,再无雄心壮志,我就只好动手了,只可惜我技不如人,如今兵败,再无颜面对母妃。”   薄野祁苏见他神色激动,开口劝道:“三哥,真不知道那个位子有什么好?它害得父皇一生身不由己,也害得我们兄弟相残。你冷静些,相信我,我会让父皇放你出来的。”说完,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走出天牢。   三皇子自嘲一笑:是啊,为了那个位子,他竟同室操戈,企图伤害自己的亲弟弟!如此,还怎么对得起母妃……   薄野祁苏终是没有将三皇子救出去,就在他刚刚走出天牢不久,他的兄长便自戕以谢罪了。   而那个罪魁祸首的皇甫芷萱却被薄野祁苏保下一命,正当他思考如何让她受尽活罪之时,便从狱中传来消息----她疯了,逢人便讲:她自己才是“第一美人”,那些人根本都比不过她。   不知是真疯还是装疯,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成天痴痴傻傻地在发霉的牢狱之中,过着非人的生活,也算是一种屈辱了。      二皇子护驾有功,皇上欣慰,封昭王。此举大大了刺-激了正在回国路上的大皇子,虽然之前一路不停遇见埋伏,却也被皇后的人救了回来。   生怕其他人夺走太子之位,皇后和欧阳丞相商议,联合众臣,上书皇帝立大皇子为储。皇上虽是反感这种公然结党,却是没有出言责备,只是对立储一事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还是坑了……………………………… 37 37、【长恨此身非我有】 ...   烨都开始笼罩着一层阴霾,随时会化作倾盆大雨,将一切颠覆。   这时,大皇子府热闹起来,侧妃卫氏怀有身孕,这将是大皇子的第一子,也是第一个皇孙,有了子嗣,便大大增加了大皇子夺储的筹码。   是以,大皇子让欧阳丹菲好好张罗,宴请宾客。   酒宴上,楚妙曦赠给欧阳丹菲一套上等紫水晶制成的茶具,小巧精致。   作为回礼,欧阳丹菲送给楚妙曦一幅绣品,很平常的花开富贵,但是她却说:“这是我自己钻研出来的一种绣法,妹妹不妨回去仔细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直觉告诉楚妙曦,这个绣品绝对不简单。   拿回府中,董澜兮也来了,两人拿着绣品仔仔细细摩挲一遍,终是发现了端倪,取了剪刀小心翼翼地剖开,在夹层中,发现一封信,打开来看,竟是大皇子与杨丞相相互勾结的书信。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没有弄懂欧阳丹菲此举是否是圈套。不过很快,便得到了她的解释。   “我知道你们和那个姓杨的不共戴天,身为朋友,我总是应该为你们做些什么。这封信我已经藏了好久,希望可堪大用。”   真正聪明的女人,相互交流时,仅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的心。   楚妙曦知道,被强行带离心上人身边的仇,欧阳丹菲永不会忘。   此刻,三个女子达成了共识。      这一日,颖国的密探传来消息:祁南王忽然卧病不起,皇上也有意趁机削掉祁南王府的权。   二皇子等人知晓,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派人将那封信交给颖国的细作,在一个合适的时候让颖国皇上看到,在他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然后,便由另一些人来为这种子浇水施肥。   颖国皇帝刚刚登基不久,根基还不稳,近日来更是听闻大街小巷流传着歌谣:   “乾坤帝星降,西面动天狼。   日久无所侍,二分萧与杨。”   意思很明显了,内忧外患影响着颖国,西边有烨国虎视眈眈,朝中祁南王和杨丞相这两大权臣意图谋反。   起初听闻,皇甫熙还是不信的,后来传的人多了,他便将信将疑,还命钦天监观星象,得出来的结论竟然也是紫微星有变暗的趋势。   此时他才不得不信,又想起那一封信,心中更是气怒。   杨丞相和祁南王诚惶诚恐地前来请罪,顺便表表忠心,可是却没有换来皇甫熙的安抚,甚至,增加了反感。   本来祁南王府和杨家有着姻亲,便是盟友,却不想,杨冰凝被世子一纸休书赶回了娘家,隆冬腊月之时,又怀着身孕,好不凄惨。   当杨家上门理论之时,却被世子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本世子已经数月没有碰她,你们倒是问问,她肚子里的种是谁的?”   这一问不要紧,杨家便知原来杨冰凝与大皇子已经暗度陈仓许久了。   终究是丢脸的事,杨家灰溜溜地回去,便和祁南王府不复合作,转而想要凭借杨冰凝肚子里的孩子,要挟大皇子帮他们。   事情总是这样发生,接二连三,已经由不得皇甫熙仔细辨别,自古如此,但凡涉及到自己的皇位,尤其是靠不正当手段赢得的皇位,这样做是不能忍受的事情,这些帝王比任何人都明白,当初既然可以那样夺位,将来也会有人以同样的方式夺走。   因此,当最后一根稻草出现的时候,皇甫熙便彻底动了杀心。   初春的一天,皇甫芷萱终是被刑罚折磨而死,薄野祁苏便让人将她的尸体秘密运回颖国,并在朝堂之上告知皇甫熙,这是大皇子曾贪恋她的美色,见她夫君已死,便抢回府中,将其霸占,公主终是不堪忍受,被活活折磨而死。   若是放在平常,这样漏洞百出的话定然不会被相信,可是已经有了先前之事做准备,皇甫熙在心里已经将大皇子千刀万剐过了。   “好他个薄野怀倾!朕要杀了他!”   杨丞相见此,知道陛下是被人蛊惑,忙走出队列,道:“陛下明鉴,这定是小人的计策,想要嫁祸烨国大皇子。”   他不说还好,这样直接为大皇子辩驳,直接拨动了皇甫熙敏感的神经。   “大胆!你这老匹夫当朕是傻子吗?你做的那些勾当朕一清二楚!”皇甫熙命人取来那封信,往杨丞相跪着的地方掷去,“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可看好了!这罪你还敢抵赖?!”   当下不论杨丞相说什么,直接下旨:抄家,诛杀所有男丁。   这下彻底激怒了杨家,杨凌风联系到大皇子留在颖国的人,反了。   颖国内乱,大皇子趁虚而入,带着烨国精兵直杀到大殿之上,颖国并无多少可以御敌的大将,一时间,尽是颖国大臣血溅当场。   皇甫熙在此内忧外患中,也不幸遭人暗算,终是没有命继续做皇帝了。   萧梓桀没有权力带兵,而祁南王府早已被叛军和烨国军队围的水泄不通,无论何时何地,自保总是最明智的。   可偏偏,祁南王府里面,也乱了。   王爷终是没有熬过这一年春天,在叛乱中死于疾病,准确的说,陆散知道,那是一种毒。    作者有话要说:   38 38、【也无风雨也无晴】 ...   大皇子本就野心极大,趁虚而入的目的便是要将颖国纳入烨国的版图,因此便将杨家和祁南王府的人全部软禁起来,飞鸽传书求皇上调来定远大将军等人进驻颖都,自己则是取了颖国的玉玺一路带着回国邀功。   他却不知回去时等着他的不是皇上的褒奖,而是阴冷的牢房,罪名便是通敌叛国,证据自然是他和杨丞相来往的书信。   皇后已经被打入冷宫,欧阳家除了欧阳丹菲被皇帝赦免以外,全部伏诛。   “怎么样?身中剧毒,成为阶下囚的滋味不好受吧?”欧阳丹菲缓步走进牢房,轻蔑地看着大皇子,“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贱-人!”大皇子双手抓着栏杆,猩红着双眼嘶吼,“你这贱-人一直都在谋害我!我知道你身上的香气有毒,便找人研制了解药服下,又是从哪里中得毒?”   欧阳丹菲看傻子一样看他,眼中的轻蔑更盛:“你只知我身上香得太过浓烈,却忽略了身上无香的卫侧妃吧?”   大皇子有些不可置信:“你们竟然勾结在一起!”   “没有女人会心甘情愿任你欺凌,你自以为拿捏着别人的短处,便可以将一切掌握住么?”欧阳丹菲语气变得愤怒,“从我准备嫁你的时候便想让你一点点中毒而死,没想到你自己却是加快了进程,我也不介意冷眼旁观。”   当欧阳丹菲走出天牢的时候,还能听见大皇子的谩骂,不过,她才不会介意,一个马上变成尸体的人了,理他做什么。   皇后被打入冷宫,身边的心腹嬷嬷也被拉出去逼供,终于招认,当年就是皇后害了上官贵妃,还招认了一件密闻:   当年皇后和上官贵妃同时生产,皇后的胎儿生下来就死了,生怕别人诟病于她,便让人将那死了的孩子同上官贵妃所生的孩子掉包。   那个孩子,就是一直不受她待见的二皇子,薄野绘央。   当一切明了之后,皇上觉得十分亏欠这个儿子,又看到他身上的坚忍与能力,足以挑得起江山,便下旨,立二皇子为太子。   太子却只求了皇上一件事:准他这一生只要董澜兮一人足矣,绝不纳妃。   许是勾起皇上的回忆,他只是点点头,没有质疑。   颖国终是不复存在了,烨帝一统玉昼大陆,祁南王府充公,里面的人被贬庶民,王妃却是去了尼姑庵,带发修行;世子则再也不见踪影,许是云游,许是归隐,为他曾经的过错而后悔不已,他的功利之心伤了两个女子,此生便再不奢求得一人为伴,也从来不知道,还有陆散这个同父异母弟弟。   至于陆散,却是的确云游四海,当个赤脚大夫,不断积德,来平复心中罪孽之感。   上官影枫终是不顾世俗的目光,娶了欧阳丹菲,两人再续青梅竹马。   董家无疑被平反,杨家也无疑被诛九族,恩怨两散。   萧梓桐嫁给了楚亦哲,成为第一皇商的妻子,不禁感慨,当年的坚持还真是值得的。   楚家的生意已经漂洋过海,与冥夜大陆上的贵族打交道,第一次见面,楚妙曦便被一位长着冰蓝色眸子,气质纯净的男子认了出来。   “见过逸王妃。”   “你认识我?”楚妙曦好奇反问。   那男子笑着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白凉玉镯,道:“此物便是我当初送给逸王殿下的,以我们大祁的风俗,白凉玉镯是要送给自己的妻子。”   楚妙曦闻言便是一愣,她收到这镯子之时,他还是以傅辛的身份示人呢,难不成那时候他便打定了主意?心中不禁有些甜蜜。   那男子见面前的女子陷入沉思,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心里微微一动,何时他才能看见自己心中的那个小女子为了他这样笑呢……   回神过来,楚妙曦很是尴尬,居然当着外人发起呆来,连忙道歉。   薄野祁苏走了过来,笑着揽过娇妻的肩,看向面前的男子,笑得和善:“世子别来无恙。”   那男子也会以微笑,笑容里说不出的纯净:“逸王和王妃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   待男子走后,楚妙曦好奇问道:“阿苏,这个人是谁啊?”   薄野祁苏的目光扫过她皓腕上的玉镯,两人目光相接,已是了然,便笑着答道:“那是大祁的南锦王世子,上官明澈。”   楚妙曦点点头,笑道:“明澈,还真是人如其名呢。”   薄野祁苏一听,连连赞同,目光逡巡着她的脸颊,轻轻说道:“我的妙妙也是人如其名呢。”   想起曾经坊间传言她是“身姿曼妙,眸若晨曦”,楚妙曦不禁红了脸颊,躲在薄野祁苏的怀里,笑得最是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了基友,让她文里的娃来打个酱油~~   喜欢上官明澈可以去看基友的文哦~《雾隐歌》,文案上有链接、、   =======================================================================   完结了,就这么平铺直叙地完结了,本来还有好多细节要写一下,但是我实在是写不动了orz   以后的文再也不要写的怎么累了,太卖弄了。。不好。。   这是火狐的第一篇文,谢谢各位的支持~~   我会努力的,不断超越自己、、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